他骤然站起,就算极力压抑住,声音里仍掺了几分略显刻意的距离感,“漾漾,你这儿既然没什么事了,我就先回忘忧山。你可在这儿多住几日。”
苏漾疑惑看他,他却已经往外走去,她只来得及“哎”了一声伸手去拉,将将拉住的那一小片衣角也从手中滑落。
转眼间外头已没了人影。
第21章
忘忧山。
司景行端坐于蒲团之上,闭目调息。
一道雄厚灵力自灵府涌出,顺着他周身筋脉一遍遍运转,将他体内四处乱窜的邪气归拢压入灵府——他如今也是能直接吞噬邪气填补灵力的,只是慢了些,咒簨中的邪气又太过充沛,一时消化不及,才叫它影响了心绪。
不断冲击回响在耳畔的聒噪声音终于停歇,司景行面无表情,缓缓睁开双眼。
他的道心竟然有了缝隙——有了邪气可以乘机而入的缝隙。放眼整个沧泽怕是都没人比他更懂怎么调用邪气,他太熟悉这东西,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被反咬一口。
是他近些日子太失控。
他皱了皱眉,局面逐渐脱出掌控的感觉让他不适。他须得找个法子,在局面更不可控之前,把他失控的源头掐断。
苏漾是万万不能杀的。他费了这么多心思到她身边同她结契,周旋了这么久,不是为了杀她而来。
用邪气侵染她神魂制成傀儡的法子也行不通——那样太明显,望辰宫上下都对眼珠子似地护着她,她行为有异用不了多久便会被察觉。
这局面竟无解。思来想去,也只能是他同她疏离一些,离她远些兴许就不会被她所影响,也好让他慢慢理清楚心绪,将咒簨中的邪气悉数内化。
苏漾在望辰宫心不在焉地多待了一日。
司景行从幻境醒来后着实有些反常,她越想越不对,生怕他跟从前一样,是受了什么伤瞒着她,当晚去见了苏篆启和关池央,随便扯了个由头便连夜赶回了忘忧山。
她回来的时辰不算早,本以为司景行已经睡下了,却见房里仍点着灯烛。
苏漾推开房门,司景行换了一身月白广袖长袍,正摆了棋局,执黑白子与自己对弈。
他看起来气色尚佳,这么晚了又还有心情下棋,该是没出什么事。苏漾松下一口气,抬步走进来。
司景行抬头看了她一眼,也正是这一眼,让她原本轻快的步子生生一顿——他似乎并不欢喜她回来,眉眼间甚至闪过一瞬不耐,问她道:“你怎么回来了?”
许是看见她顿住的步子,意识到自己这话说得不妥,他移开视线,又恢复到往日那副对她温温柔柔的样子上,“好些日子没回望辰宫,一回去又入了一场幻境,没得什么空暇陪父皇母后,怎么不多待些时日?”
他这话说得仿似全然出于为她考虑,可苏漾总觉得哪里不对——也不知是方才那一眼自己瞧错了,还是有什么别的问题。
她实话实说道:“我担心你,就回来了。”
司景行听她说这话,却觉得心下烦躁感愈焦灼。
他有什么好担心的?
苏漾坐到他对面,拿起那盒白子,“我陪你?”
他有时候确实喜欢夜里手谈几局,若是她累了想睡觉便由得他自己对弈,若是她还醒着,便会陪他下两局。
平日里两人各执一子往案前一坐,都不需再多说什么——顶多是她会拉着他聊天,企图分他的心。
可眼下司景行却伸手将棋盘上已落的棋子拂乱,淡然道:“时辰不早了,你连夜赶回也该累了,睡觉吧。”
苏漾有些莫名其妙,但他话里话外又确实是为她着想,即便是态度冷淡了些,她也不好作。
可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就像是两人之间升起了一道无形的屏障,不管是说什么做什么,都隔了一层隔阂。
明明在幻境时他们还亲密无间。
她是担心他才连夜从宫中赶回来的,还替他突然不告而别圆了谎,回来以后却是这样。她难免有几分委屈,也不再搭理他,起身去了外间浴池。
苏漾再回来时,房里的灯烛已然熄了,只有几颗高低错落的夜明珠散出的温柔光晕将脚下照亮。
夜明珠光线朦胧,她上榻躺在自己常躺的那一侧,转过身背对着司景行。
明明两人躺在同一张床榻上,可中间还闪出能供一人躺下的空隙。
司景行本是闭目装睡的,听见她窸窣过来躺下的声音,偏过头去看了她一眼。
他知道她性子里多少有些傲气,只要察觉出他的疏离,又自觉问题不是出在她自个儿身上,她就断不会再贴上来。
往常这种时候,都是要他费些心思去哄的——只要他不哄,她就不会先示好。如此一来,他们之间就能保持些距离,来等他理清心绪,将邪气内化好。
第二日两人也是一整日没有讲一句完整的话。
在苏漾眼里,两人冷战得简直莫名其妙。她百思不得其解,他们之间又没生什么,他何至于对她这么冷漠?
于是她开始故意去司景行面前晃悠。
譬如辰寒说司景行在书房,她便带着辰满去书房找书,踏进去后看见书案后的人影,还要佯装错愕,问辰满道:“他怎么也在这儿?”
辰满摸不着头脑:“神君不是常常在书房么?”
苏漾偷偷瞪她一眼,辰满立刻改口:“属下也不知道。不过公主过来不是来找书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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