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势不小,顷刻间便将人淋透,雨幕糊在眼前,便有些失真。她一时竟不确定起来——她是不是还在梦里?
宁珣握着她的手紧紧贴在自己脸侧,嗓音有些哑意,似喟叹般:“衔池,是我。”
“我来晚了。”
他唤她名字那刻,她才像是反应过来,眼泪倏地坠下来,混入雨线。
她声音哽咽,仔细听才听得出,是说了一句:“我好想你……”
宁珣心口一窒,一时竟说不出话,只用力将她拥进怀里——温热身躯相贴那刹,衔池颤了一下,继而死死抱紧了他。
她心跳得很快,连带着他的心也在随着她震颤。
宁珣轻轻自她顶抚下去,手紧绷着,还在后怕。
若是他来晚一步,若是他率军入京后选择了直接杀进宫,先制人,而非听说她被困在镇国公府后,先来寻她,此时此刻,她怕是已经沉于湖底。
他看得出影卫的痕迹,那箭一出,自然也猜出来了她在做什么——以身设局,慷慨赴死。
倒是长能耐了。
他不知是气她要为他而死更多些,还是震颤更多些,但眼下这刻,唯余心疼。
是他先前考量得不够周全,才被逼至如此,累她担惊受怕,是他赶回来得太慢、太晚,才累她身入险境。
那日他伤势太重,只撑着将东宫的假象布置好,仓促带着剩下的影卫从通往京郊的密道脱身——刚进密道他便失了意识。
但凡尚余一丝神智,他都会先安顿好她。
宁珣身上最重的伤,是肩上中的那一箭。
那日送走衔池后,他便回了书房批阅政务。
不知过了多久,他腰间那只白底绣鹤的香囊突然掉在地上——是衔池临走前送他的那只。
他俯身去捡,只那一霎间,一箭自窗外而来,似携了万钧之力,狠狠钉入他左肩。
若不是他正俯身去捡那只香囊,以这箭的角度和力道,当是正该被穿透心肺。
那人不知是怎么混进的东宫,只射了一箭——本也只需要一箭,便消失得毫无踪迹。
影卫忠心,一路将他护送至北疆。
皇帝对他的疑心,倒也不是毫无缘由——北疆本就是他留的最后一步退路。
只是从前宁珣能倚仗的唯有自己在北疆布下的暗棋,而这回多了一个宋轩,省去不少麻烦。
开春回京之际,在兴广城他同宋轩曾见过一面。
那是他们第一回开诚布公地谈,到最末,宋轩拭着手中剑,缓缓道:“那丫头有句话说得还算有几分道理。这皇位与其叫你那几个弟弟坐,倒不如你来坐。”
衔池脑子里还混沌着,也听见了墙外的厮杀声,听见了熙宁的尖叫,只是已经顾不得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