衔池呆滞了一霎,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而后才慢慢“哦”了一声,整个人往后缩回去——还没缩到底,便被人掌着后背重捞出来。
他一手撑着桶沿,俯下身去吻她,唇齿缠绵间低低笑着问:“躲那么远做什么?”
衔池来不及反应,只听见玉带落地的响动,吻偏离片刻,自肩头一直落至小臂,再到指尖,水痕吸吮抹去。
他跨进来,水波搅动,一潮一潮涌来。
良久,衔池紧紧抓住桶沿,指尖泛白——若有似无的窒息感时而强烈,若不抓着点什么,她以为自己要坠下去了。
宁珣托住她的腰,在她耳后吻了吻,又低声诱哄着,将她死死扣在桶沿上的手指一根根慢慢掰开,引导着她去攀上他的肩。
水温渐凉,他缓了缓,拿毯子将她裹起来,抱去榻上。
他动作远不似诱哄着的话那般轻柔且留有余地。不知是泡的药草生了效还是什么旁的,她只觉得身上越热起来,像将融化。
他这些日子对她太小心,捧着瓷娃娃似的,一退再退,诱着她进了一步又一步,所以才愈来愈大胆。
他的手按着她脊骨划过,却倏地一停。
衔池慢慢反应过来——她后背受那两箭伤得太深,用了再好的药也还是留了疤痕。
他指腹略有些粗糙,久久停在那儿,动作突然放得很轻,温柔描摹过去,像是在触碰什么易碎的琉璃。
而后那儿的触感一软,意识到是他吻在那儿时,衔池颤栗了一下,听见他低声道:“让你受苦了。”
不似方才哄她时的语气,他话音很沉,沉得她的心也要跟着坠下去。
她转过身捧住他的脸,重重亲了一口,笑起来:“不苦,你尝尝,是甜的。”
天将明时,衔池躺在他怀里,指尖倦怠地慢慢描过他眉眼。
那一刻她突然觉得,其实北疆也不错,起码能偷得一隅贪欢一晌。没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也没有那么多复杂的事情等着。
天高地阔,他们便只是他们。
开春之际,他们自北疆启程——天回暖了,见北疆一派安宁祥和,皇帝也再忍不得,连下三道诏令,召太子回京,卸下兵权。
胡泽良仍任总兵一职,留守云丰。
回去的路上必然要经过兴广,宁珣问了衔池想不想再去看一眼宋轩——以皇帝的脾性,既然已经有了调兵一事,他若是过兴广而不入,皇帝才更加疑心。
衔池应了,于是干脆在兴广停了一日。
宋轩借口在军营抽不开身,只派了副将前去城门相迎。宁珣见怪不怪,径直进了城。
临近傍晚,宋轩才姗姗来迟,前来拜见。
他来得巧,宁珣正耽搁在外头。听人通传完,衔池想着还是要当面再道一回谢,便去了正堂。
她甫一过来,还未行礼,宋轩便一摆手:“道谢就免了,不过我恰有一事,要问问你的意思。”
饶是他这么说,衔池依然行了一礼。
“你这性子不适合待在宫墙里头,若真跟了太子,过些年那三宫六院……”宋轩“啧”了一声,摇了摇头:“要受委屈的。”
衔池却只笑了笑——往后的事儿她不想说得太早。
但宋轩显然是误会了她的意思,爽朗笑道:“你要是怕他不放人,这样,我收你做义女如何?”
皇帝本就忌惮宋轩跟太子来往过密,他若是真收了她做义女,遍京的夫婿由得她挑,但万万不会是宁珣——甚至不必衔池自己说什么做什么,皇帝立刻便会想法子将两人分开。
“宋将军的好意,孤替衔池心领了。”宁珣声色微冷,还不等她回头,他便已经站定在她身侧,姿态亲密地将人揽住。
宋轩依礼向他见了一礼,而后抬头看向他,话里别有深意:“殿下这几年,别来无恙。”
衔池视线自两人间打了个转儿,适时咳了两声,先告了退。
他们必然有话要说,不管是不是好话,她留在这儿,总归叫人放不开。
因着隔了不远,宁珣便先将她送过去。他拢了拢她身上大氅,低声道:“别乱想,没有三宫六院,现在没有,往后更不会有。”
“此生有你一人足矣。”
衔池笑起来,将他衣襟上的褶皱捋平整,“我知道。”
她应得快,他却不依不饶起来,抓住她手腕,“只是知道?”
在一起这么久,她已经摸清了他的脾性——譬如此刻,便是醋了,醋的原因,多半还是她曾要求旁人娶她。
衔池在他手背上挠了两下,软声道:“我也是。除了阿珣,旁人想都不会去想。”
话音刚落,立竿见影便看他眼角眉梢挂了笑意。
这一夜,宁珣直至天亮才回来。
这时辰衔池睡得正浅,他甫一上榻,她便稍稍醒过来,下意识靠进他怀里将人抱住,迷迷糊糊只说了句:“你回来了。”
她不知道他们两个都谈了些什么,后来也没问——先前她便觉,宋轩对宁珣不假辞色,不过是因着齐将军战死一事。他将这过错推到了宁珣身上,宁珣何其无辜,他心里又何尝不知?
她觉得自己那日的话并未说错。依照他们所形容的那个人的样子,齐将军若是尚在世,也不会去怨恨宁珣。
若是宋将军能借此解开自己心里那道疙瘩,自然再好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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