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炭贵重,何况这时候池家还没采买好过冬的木炭,本该是炭火最紧俏的时候,怎么她这儿反用上了银炭?
“还有一些,但不多。”青黛一五一十道:“本是要先紧着大小姐那儿用的——大小姐今日去城外施粥,染了风寒,县主说得精细些照顾,便将分下来的银炭又要了回去。”
“嗯?”衔池疑惑看她,默默记下过会儿去一趟池清萱那儿。
这样一提醒,她依稀记起来,上一世似乎也有这么回事儿——但她那时被舞坊缠得精疲力尽,实在分身乏术,家里的事儿都是明月处理的。
照这么说,这银炭更不该出现在她这儿。
青黛有些得意地嘻嘻一笑,附在衔池耳边小声道:“奴婢想着,大小姐一个人怎么用得完那么多?便说小姐这几日早出晚归的,身子也不爽利,好说歹说,留下一半来。”
衔池听完便笑起来,戳了她一指头,“变机灵了。”
青黛撇撇嘴,悄悄望了眼明月的方向,压低了声:“恰是分炭的这天,大小姐这风寒,可真是会找时候。”
衔池正色两分:“仔细说话。姊姊本就体弱,昨儿刚变的天,她去施粥可不是要受凉?”
主仆二人嘀咕了一阵儿,见天色不早,衔池让青黛将所有银丝炭送去了宋弄影那儿,又带了明月去看池清萱。
池清萱说是在病中,瞧着却无甚大碍,甚至还坐在书案前捻着佛珠——只是看着精神差一些。
见衔池进来,池清萱将书案上散落的纸张一收,略一对折,压在一旁的经书下:“天寒地冻的,怎么还跑这一趟?”
衔池下意识看了一眼她收折的宣纸,她写字的力道不轻,隐隐透过纸背,那字迹她看着有两分相熟,娟秀却有筋骨。
见她看着那几张纸,池清萱笑着解释道:“闲着也是闲着,越歪在榻上,越不见好。刚吃过药,便起来练练字,也当松快松快筋骨。”
衔池收回视线,也对她笑了一笑,两人坐下聊了一盏茶的功夫,见池清萱有些乏了,她便没久留,早早回了房。
盆里仅余的银丝炭燃完,夜里换上了灰花炭,虽已尽可能拿得远了些,但衔池这一夜依旧睡得极不安稳。
她忘了,上辈子最后那几年,她的吃穿用度皆是考究得不能再考究。因着她惧寒,屋里的炭火多到让人隐隐觉得热,却又不燥,像是春末夏初。这样过了几年,不知觉便被养刁了。
因着冷,她即便睡着了,也下意识在被子里缩成一团。
她的意识浮浮沉沉,眼前竟久违地出现了熙宁郡主的脸——她将金簪扔下湖水,颐指气使地命她下去捡。
湖中冰寒凄骨,她似是要被冻得僵死在里头。
她刚要挣扎,眼前却倏地寒芒一闪——箭簇由远及近,骤然放大在她眼前!
衔池猛地惊醒。
冷汗湿了里衣,她往外望了一眼,天还没亮。
*天将明时,太子寝殿突然掌了灯。
没有宫人进出,只有青衡着了一身夜行衣,无声跪在太子面前。
宁珣眉宇间染上戾色,闭眼呼吸了几息,似笑非笑:“死了?孤几个时辰前,才同他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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