衔池抬眼看向她的方向,若有所思。
今夜的事儿算是揭了过去,但她的脚,也再装不了了。
第二日一早,明月醒过神来,思前想后仍是心里没底——小姐的脚伤拖了这么久,怎么一下子便好得这样彻底?
这里不好叫郎中,前前后后又只有她一个人照看着,若是小姐的脚在这儿落下病根,再跳不了舞,县主不会轻饶了她的。
她琢磨了一会儿,认定还是早回去请个郎中来看看比较放心,于是找了块空地,将带出来的信鸽放飞回去。以防鸽子半路被人抓到,她依着县主来之前的吩咐,只在鸽子右腿上系了一根红绳,除此外没带半句话。
红绳的意思是尽快来接她们回去。
衔池对此一无所知,早晨醒来,她便同往常一样在讲经堂抄诵经书。
抄到一半,她抬手揉了揉脑袋——今日昏昏沉沉的,还头痛得厉害。
身上的不适感在晌午过后愈明显。午后阳光照在身上,惹得人困顿得睁不开眼。她强撑着精神,一一划去抄经书,抄了两行,就不住地点头。
衔池半闭着眼又一次重重点了下头时,被一只手及时托住了下巴。她惺忪睁眼,看清来人时霎时便清醒了。
沈澈依然带着遮掩面容的帷帽,这时节上便穿了大氅,也不知是何时站在了她身侧,她竟然毫无察觉。
沈澈一手托着她的下巴,见她抬眼望过来,顺势便抬了抬手,她的下巴依然搭在他手掌,却是微微仰头看着他。
他动作与语气皆是温柔得不能再温柔:“这么困,就不抄了。”
衔池蓦地站起来,避开他手,动作干脆利落,接话的语气却柔着:“为清萱姐姐求护身符呢,怎么能半途而废?”
沈澈坦然收手,低头咳了几声,“你家里最不缺这些东西,不必这样辛劳。”
“他们的是他们的。”她话音一顿,转而问他:“不过,阿澈怎么过来了?”
眼前人听见“阿澈”这两个字时,眉宇都松快了些,“来接你回去。”
可她还没找到护国寺里的那样东西。别说找到,至今她连那是什么都不知道。
衔池迟疑了片刻:“是出什么事了么?倘若不急的话,我还想多留两日,这护身符还没求成。。。。。。”
“你父亲想你了,念叨了两日,说祈福这几日也足够了,等不及要接你回去。”他嗓音温和,听起来倒像是真的一般。
过去十几年从没想过她,如今不过离开几日便说等不及要接她?
衔池在心底冷笑了一声,面上却是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既然这样,我再留两日,求成护身符便走。”
“心意在便好,也不必拘泥于几日才能求成。”沈澈的语气始终温柔,可却多了两分不容置喙的决断,顿了顿又接了句:“你娘也很挂念你,护国寺这儿清净,你若是喜欢,以后有机会,还可以再来小住几日。”
沈澈提到她娘时,她倏而抬眼,定定看了他一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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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拿她做饵,又说心疼她。◎
衔池自知再说什么也拗不过他,也不再坚持,点了点头,回去收拾。
她不过刚走到门口,便看见明月已经打理好了东西,在门前等着她。她笑吟吟看了明月一眼,猜出了沈澈为何会突然过来。
衔池一一翻过她整理好的东西,明月心急,催促道:“小姐快些,再迟一点怕是赶不及,城门会关的。”
衔池笑了笑,语气轻巧却似有所指:“你的时辰掐得倒好,收拾得这样齐整,怎么,早就知道今日我们会回去?”
明月动作一滞,僵硬笑了笑,找补道:“奴婢瞧见了世子爷,就,就猜到是来接我们回去。。。。。。”
衔池点点头,笑得真诚,让人不疑有他,“有心了。”
明月张了张口,半天没接上话,索性闭了嘴。
果然,回去这一路上,明月比平日里安静不少。
唯一不安静的。。。。。。衔池抬头看了眼说是不宜太招摇,所以和自己同乘一辆马车的沈澈——他正拿出了第五样小物件,递到她眼前。
是支赤金衔珠步摇。
可见她不在池家这几日,他着实攒了不少东西。
他这么一样一样地拿给她,哄小孩儿似的,她便一遍一遍地表演惊喜,没多一会儿便不可避免地疲沓下来。
沈澈轻笑了一声,“装不下去了?”
衔池陡然一惊,后背登时出了一身冷汗,一时手脚都麻,正斟酌着开口,却听见他继续道:“不喜欢便说不喜欢,何必勉强?”
衔池刚松下半口气,摇了摇头,他便又道:“你入京以后,一直紧绷着,像张拉满了却不松手的弓,弓弦都在颤。这样下去,会伤身的。”
衔池抬眼看他时,他正也在望着她双眼,目光专注而温柔,像是三月里草长莺飞时,那片波光粼粼的湖面。
“不必担忧太多。至少在我面前,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便做什么,跟小时候一样。”
衔池也在认真望着他,一眨不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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