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呢?”晏菀青一脸震惊,“我作为王国的税务官……”
“你刚刚还说自己是养老保障部的!”
“——兼养老金理财师,”她从善如流的改口,“必须保证平民缴纳的每一分税金都用到刀刃上。”
“……你想怎么样?”吕临浑身都绷紧了。
“二十万金币。”晏菀青将账单摆到吧台上,面带微笑,“一枚都不能少。”
“……我没有那么多钱。”缓了半天后,男人沙哑道,“现在是战争时期,我的酒馆就算折价卖也没人会接手。”
“那也不是没别的法子。”在看到对方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后,晏菀青才慢悠悠地说道,“您可以选择延期支付,但需要多缴纳百分之五的滞纳金,按月递推。”
男人噎住,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够了!”他暴怒的模样比身后的精神向导还像棕熊,“说出你的目的!”
“我只是一名普通的税务官,先生。”晏菀青翘了一下脚尖。
烦躁终于攀升到了顶点,吕临双拳紧握,怒目圆睁。就在他即将出手之际,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男人的目光扫过桌上的账单,身体僵硬了一下。
“我记得……”他舔了舔嘴唇,“提供军部想要知道的情报,可以换取定额赏金,而这些赏金可以抵税……这个政策还有效吗?”
“军部未曾下令废止。”晏菀青神色不动。
“那我提供额外的情报换到的钱,可以抵扣我多的……养老金吗?”最后几个字他说地格外咬牙切齿。
“可以。”女孩点头,“多出的甚至可以预支。”
吕临长舒一口气,绷紧的身躯一寸寸放松了下来,脸上恼怒之色虽未褪去,但起码凸起的青筋是老老实实回了原位。
“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要费这么大周章,”他冷笑道,“我早就是个废人了。”
“我只是一名普通的税务官,先生。”晏菀青又重复了一遍。
意识到对方并不打算跟自己开诚布公,吕临白了女孩一眼,不知从哪摸出了一只棒棒糖,一遍拆开放进嘴里,一遍伸出了手,“拿来。”
“什么?”
“那个混蛋的照片。”他含糊不清的说道。
女孩明了,从文件袋中抽出之前出示的合照,递给了男人,还不忘体贴地加一句,“不需要先去洗个澡吗,先生?”
“洗澡?”吕临斜了她一眼,“你就不怕我借这个机会跑了?”
“能在我的浅层意识里跑一圈还没引起精神雪崩,小丫头你技术确实高,只比巅峰时期的我差了那么一点点。”他用大拇指在食指上掐出了那么一个“一点点”,“但也就仅此而已了,我的精神海早就被搅成了浆糊,这可是当初军部得出的结论,不然我也不可能这么轻松的退休。”
“也就是说,只要我想跑,你还真拿我没什么办法。”吕临说到这里,瞥了一眼桌上的账单,略微有点心虚。
“我确实拿您没有太多办法。”晏菀青把账单收入文件袋,妥帖放好,“所以我在进来之前,对方圆一公里的人都下了精神暗示。”
“什么?”
“如果您真要趁机逃跑,会有其他人帮我将您请回来的。”
“……你这叫一个普通的税务官?”
“吕先生,你多年不回王国,可能不知道国内的形势。”晏菀青叹了口气,“现在那群刁民为了逃税,甚至会在国王大道上飙车,出动军队都拦不下来,税务官要是再没点本事,那国王都要上街卖破烂了。”
我感觉你在唬我,但我没有证据。
吕临十分想要怒斥这种信口开河的行为,但是一想到王国连帝制都复辟了,又忍不住在心底犯嘀咕:
难道他真跟不上时代了?
二十分钟后,晏菀青坐在酒馆后院的起居室里,手里抱着热茶,而屋子的主人还真去洗了热水澡,此时正拿着毛巾胡乱擦着头。换了身居家服的吕临褪去了凶悍之气,苍老的脸上透着疲惫,依稀能看出多年前那个文弱青年的影子。
“其实你来问也挺好的。”把毛巾随意的往肩膀上一搭,他给自己也倒了杯热茶,“之前也有别人来找过我,但我不敢见他们。”
“为什么?”女孩歪了一下头,竟意外显出了点与年龄相符的天真。
“房暄容死了是吗?”吕临没直接回答她,而是反问了一句。
“我以为王国和联盟宣战的来由对你不是秘密?”晏菀青也用反问回他。
“我一个废物除了每日听听广播,还能知道什么?”吕临自嘲道,“我能猜到她死了,是因为如果她活着,没人会来找我。”
“对你下禁口令的人……是一号?”晏菀青有些不可思议,“但我来之前看过资料,在你退休前,军部对你进行过数次盘查……”
“没人对我下禁口令,”男人打断了她,“我只是在信守诺言。”
“二十年前的那个夜晚,我跪在她面前,祈求她的原谅,但她跟我说——”
“活下去吧,吕临。”
记忆中的女人浑身浴血,微卷的长盖住了过于苍白的脸色,她修长的手指夹着一根女士烟,明暗的火光在烟卷上燃烧。
“如果我们三个中有谁能活到最后,那我倒希望是你。”
第88章往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