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凌萧就是向每个经过的人传达着这样简单的信号。
放任思绪漫无边际的游荡,房其珩走进了整洁的食堂,还没等着落座就看到了里面的不之客。
“还在那里愣着做什么,阿珩,快到爸爸这里来。”
本该在听取尼士汇报的男人拍了拍身边的空位,顺手掀开了桌上砂锅的盖子,扑鼻的香气随着蒸腾的热气飘出,勾得她肚子里的馋虫在一个劲儿的蹦跶。
“现如今,能让阿映亲自下厨的也就只有你了,真是怀念这个香味啊。”
这么说着,男人将砂锅里的粥盛到了碗里,放在了已经落座的女子面前,含笑看着她用勺子舀了往嘴里送,这幅画面简直温馨到了诡异的地步——特别是在这么做的人是凌萧的情况下。
“我听说你对于隔离感到不满?”
最危险的向导摆出闲话家常的态度,说的却是几分钟前才生的事情,仿佛基地里生的一切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你也别怪阿映,他太喜欢你了,对你总是会有些过度保护,”凌萧若无其事的往女儿的碗里添了一勺粥,“我当初对你妈妈也是这样,明知道她非常强大,却总是担心她会因这样和那样的原因受伤,现在回想起来,可真是充满了傻气的日子。”
房其珩闷头吃饭,也不接话。
“不过身为父亲,我倒是赞同你的想法。”又往碗里添了一勺,男人笑眯眯的注视着吃个不停的女儿,到还真有几分慈爱长辈的样子,可惜说出来的话就与他的表现截然不同了。
“血色苍穹从来不会养闲人,”他说道,“我有一个任务很适合你,不,应该说,只有你才能完成才对。”
第68章棋子就位。
“说真的,您看上去与玛德琳公主有几分神似……虽然只有一点点。”
此言出口后,偏厅里就陷入了死寂,文森特温柔的注视着无措的女孩,像是在透过她在怀念什么人。
“您应该感到荣幸,”他低声说道,语调轻柔却令人遍体生寒,“皇室的血统尊贵不容玷污,哪怕只有一点点相似,也是低贱之人的无上荣光。”
低贱之人,对于晏菀青而言,这可真是久违的称呼了。
别看现在血色苍穹这样的危险组织蹦跶的欢快,四处宣扬着哨兵向导比纯种人类更为优秀的论调,但血统论这玩意儿在最初确确实实是由贵族们提出的。
相比较于现在盛行的种族进化论,彼时无论哪个方面都更接近于野兽的哨兵和向导甚至都不被视为“人”,仅仅作为荒野女巫的玩具被吓破胆的各个国家哄抢一空。
“家畜就是家畜,只要为全心全意为主人服务就好了。”
说着傲慢的话语,贵族们将最初的哨兵和向导收于旗下,让他们住在马厩和兽圈里,唯有互相征伐的时候才会被当做杀手锏拉出来收割生命。
以现在的眼光看来,那大概是哨兵向导诞生史上最黑暗的一个篇章,可奇怪的是,真正的当事人们倒没什么过激的反应,考虑到最初的他们仅仅是由无数血腥实验里催生的怪物,比起充满了痛苦与死亡的女巫高塔,仅仅是在圈养野兽的贵族们反倒温柔的像是天使了。
况且,对于天性向往纷争和杀戮的哨兵与向导而言,让他们真的甘于平淡反而是对天性的扼杀和束缚。
于是一方愿意饲养,另一方愿意被饲养,纯种人类与哨兵向导之间持续了一百五十年的诡异平衡就此建立。
然而所谓的贵族,就是非要找出理由来论证自己比其他人更高贵的存在,他们用头衔和爵位将自己与平民区分开来,以便理直气壮的奴役自己的同胞,而在面对越来越理智、甚至大部分时间都与普通人无异的原家畜时,他们一方面想要享受支配前者带来的虚荣,另一方面又害怕对方非人的力量。
因此,为了能够更好的稳固自己的统治,各国的贵族不约而同的开始贬低哨兵向导体内那混杂了兽性基因的血统,“低贱之人”的代指就是诞生于那个时期,并盛行一时。
有意思的是,人的思想和认识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它们像是最顶尖的舞者,会契合着乐曲的变化展露柔软的身姿。随着国与国之间的摩擦愈加频繁,在战场上所向睥睨的哨兵逐渐积累了威望,连带着与他们搭档的向导也被同行的普通士兵视为救命稻草,得到了推崇和优待,于是家畜们趁势甩脱了低贱的名号,成为了大路上区别于纯种人类的另一个种族。
到了军部坐大的今日,以一号为的哨兵不仅打入了特权阶级,甚至成为了权力博弈中的重要杠杆,那些贵族老爷别说继续保持高高在上了,时不时被堵的血管要爆都是常事,像“低贱之人”这样的侮辱性词汇,也就只有特别守旧的人才会在私下里骂上几句。
很显然,文森特就是这样的守旧之人,可与恶意的咒骂和泄愤不同,他神情平静,举止有度,仿佛用这样的词汇去贬低一位妙龄女性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在他眼里,将哨兵向导归为低贱之人,就像鸡鸭被归为飞禽一样天经地义。
相较于处心积虑的贬低,浑然不知的蔑视才更为可怕。
注视着眼前的男人,晏菀青敏锐的嗅到了危险的降临。
“听您的语气,好像是曾亲眼见过这位公主,”她压下了涌上心头的屈辱感,选择了避重就轻,“能让您这么念念不忘,她应当是一位难得一见的美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