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是更佩服能在王国境内找到开业剧场的你,”来人冷淡的说,“还演的是如此不合时宜的剧。”
“这就是偏远乡下的好处了,”斯文男人不以为杵,“这里的人没有那么敏锐的嗅觉,也察觉不到危险的逼近。”
演员已经谢幕到了一半,剧院里只有零零星星的掌声,可他们似乎并不在意。
“就像是剧里的公爵夫人,只知道为心爱的人生下孩子,却无从看破孩子们悲惨的命运。”
“怎么说?”来人提起了点兴。
“诺玛公爵的长子是个天生的怪人,”斯文男人指着逗留在台上的演员说道,“比起一个富家少爷,他更像是一个孤僻的学者,对学问之外的事都兴缺缺,最后为了追寻真理,于某个雨夜不告而别,自此下落不明,可能早就在半路上丢掉了小命,是个可笑的傻瓜。”
“而他美丽的妹妹,像明珠一样闪耀的玛德琳,”他话锋一转,又指向了扮演妹妹的少女,“为了不让悲伤的母亲哭泣,独自踏上了寻找兄长的道路,却在路途中误入女巫的巢穴,成为了埋在高塔下的一具尸骨。”
“多么残忍的命运啊!你说,如果公爵夫人早知会有这样的结果,还会不会一心要为爱人生下这些孩子,还是否会追求开枝散叶?”
“陈洛,你找我来,应该不是只为了讨论歌剧吧?”
没有回答那个无解的问题,来人摘下压低的帽子,露出了一张俊秀的脸庞,他看上去顶多三十出头,却有着更加成熟的气质,即便是坐在剧院简陋的木椅上,也优雅的像是身处贵族沙龙。
“只是有感于命运太过无常罢了,”陈洛笑了笑,重戴上单镜,“现在想见你一面可太不容易了,我有些怀念曾经的闲适时光。”
男人闻言漫不经心的弹了弹帽沿,“我说过,血色苍穹的大门永远为你打开,我一直觉得待在王国只不过是在浪费你的才华,陈洛。”
“我可不想去给你卖命,还是待在这里自由些,”陈洛耸了耸肩,“况且,比起每天对着一个臭男人,我还是喜欢天天面对一个大美人。”
“哪怕这个大美人早就是两个孩子的妈了?”男人玩味的问道。
“哪怕这个大美人早就是两个孩子的妈了,”陈洛满不在乎的答道,“拜托,当初你俩的证婚人还是我呢,与你不同,我的爱可没那么浅薄。”
“妻子有这么一个痴心的追随者,作为丈夫我可真是心情复杂,”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来人摇了摇头,“不过一想到这个追随者还跟她深恶痛绝的丈夫私下交易,我就更加为她心痛了。”
陈洛笑了起来,“难道你不喜欢我这个样子吗,萧?”
被喊破了名字的凌萧笑而不语,一切似乎已经在不言中。
“我前段时间见过了你的女儿,我不得不说,她更像你多些,这让我有些失望,我本来期望能看到一个年轻版的暄容,可实际上,还是其琛更像她。”陈洛继续着糟糕的言。
“这样我起码不会担心有一天她会把你领回家喊我爸,”凌萧给了他一记漂亮的反击,“其琛从小就长得像他母亲,可惜内在还是更像我,这应该令你很失望吧?”
“无法反驳呢,”陈洛露出了一副烦恼的模样,“然而我还是愿意原谅他,谁叫我是一号大人的狂热粉丝呢?会把她的照片随身携带的那种。”
“那么狂热粉丝是否愿意与她分居已久的丈夫分享一下她的近况?”凌萧进入了正题。
“当然,”做作的捧住心口,陈洛露出了甜腻的笑容,“我非常愿意为你们的复合贡献一分力量,谁叫我如此的爱她呢?”
演员们终于谢幕完毕,他们手拉着手一起行礼,暗红色的帷幕缓缓落下,遮盖住了舞台上的一切。
“早在七天前,一号便秘密离开了帝都,她计划在前线巡视一圈,以稳固因谣言四起而动摇的军心,”陈洛推了推鼻梁上的镜片,“谁知道她前脚刚走,帝都便生了国史馆惨案,如今两国关系越紧张,巡视恐怕也要被迫结束。”
“七天……”凌萧若有所思。
“她特意绕了一段路去炼狱岛,路程上应该耽搁了一些,”陈洛状似不经意的解释道,“算算日子,现在应该到罗杰斯要塞了,多么美妙的时机!”
罗杰斯要塞,王国唯一一个深入联盟领地的军事要塞,它像是一把尖刀一样刺入了敌人的腹地,却也面临着三面对敌的压力,只要稍有不慎,就会被阻断与友方衔接的唯一退路,成为在敌军海洋中挣扎的礁石。
“确实是非常美妙的时机,”凌萧赞同了陈洛的说法,“或许我们还可以趁机来个完美的二人世界。”
“还有感人肺腑的母女重逢,”陈洛提醒道,“你知道的,母亲总是愿意为了孩子低头。”
“铭记在心。”
重戴上帽子,凌萧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此时剧院里就剩下了他们两个,观众席显得格外空旷。
“成功之后,我会告诉暄容你功不可没。”
“那你可真是太贴心了。”陈洛闻言奉上了一个恶心的假笑。
熟练的忽略了他的古怪行径,血色苍穹的幕后脑点头致意,任谁也想不到这个文质彬彬的的男人手上沾过多少人的鲜血,他像来时一样翩然而去,干脆利落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