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谁?”晏菀青没有纠正他的说法,“你又是谁?”
“他们?他们是这座哨塔的大部分人,”艾克少尉的笑容变得古怪起来,“你那个朋友,是叫靳蓝吗?她不是给你看过那本册子吗?”
那本记录着凌萧生平简历的册子。
此言一出,连带着晏菀青的脸色也变得古怪起来,她突然感到了害怕,这种害怕甚至过了被陌生哨兵压在身下的恐惧,强烈到了连小指都在微微颤抖。
不是对眼下的危险处境,不是对凌萧的“丰功伟绩”,而是对身畔青年可能吐露出的真相——这是无力阻挡某种可预料未来时的无力与恐慌。
“你那个朋友也算是够义气了,她很努力在提醒你,可惜你没能领悟,”艾克的声音在继续,“也是,谁能想到威名赫赫的绿风哨塔竟然是叛军组织的自留地呢?”
叛军组织的自留地。
这七个字简直就是给了晏菀青迎头痛击,打的她眼冒金星。
“绿风哨塔是在军部的管辖下,”她咬破了自己的舌尖,腥甜味弥漫在口腔,“就算曾经出了一名叛逃的塔长,也没有倒戈的道理。”
“从情理上看,确实是很没道理,”艾克认同了她的说法,“在我进入这个鬼地方之前,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但是晏少尉,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他搓了一把脸,“哨兵愿意服从军部的命令,是因为最强的哨兵在那里,向导愿意服从军部的命令,是因为最强的向导娶了最强的哨兵……可现在,最强的向导在哪里呢?”
在血色苍穹那里。
“……狼群效应,”晏菀青喃喃说道,“不,光是这样还不够,他应该还下了精神暗示……”
“何止是精神暗示,”艾克对着她露出了一个冷笑,“但我可以清楚明白的告诉你,这座哨塔,早就跟着那个男人叛国了。”
“这里,就是血色苍穹最大的向导储备基地。”
晏菀青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艾克所说的实在是太荒谬了,简直媲美天方夜谭,可她今日的遭遇又确确实实的昭示了绿风塔里的异常。
但这怎么可能呢?
就算凌萧有本事控制住绿风塔的老人和高层,可年年都有毕业生,年年都要进人,他怎么能保证从上到下,每个人都对他忠心耿耿?
若是血色苍穹拥有方法去洗脑兵,又为什么今日要用如此低劣的方法来对付她?
“……因为,我和他们不一样,”晏菀青思维一转,自己说出了答案,“我比他们……晚了一个周!”
是的,兵入伍的第一周,她是在星空海盐塔度过的,而她错过的是……
“宣誓仪式。”
艾克的声音与晏菀青的重叠,叫后者打了个冷颤。
“绿风塔的宣誓仪式其实是一次集体的精神共鸣,跟一堆被下了精神暗示的家伙共鸣,最后是什么结果,应该不用我来教你这个第一名吧?”
怪不得。
晏菀青闭上了眼睛。
怪不得血色苍穹对王国内部动向了如指掌。
怪不得凌萧之后空降的塔长任期都短的惊人。
怪不得一号哨兵要把提醒塞进钱夹。
怪不得鹈鹕队长看她怎么都不顺眼……对于“上下一心”的绿风哨塔来说,她这个漏网之鱼就像是身体里的病毒,当然要千方百计的排除出去。
而为她绑定一名哨兵,名正言顺的让她跟随丈夫离开这里,恐怕是备选计划里最“温和无害”的那一个了。
那么一号哨兵明知道绿风的情况,又为什么要安排她来?空出的那一个周,是不是她精心计算好的?
晏菀青浑身冷,王国平静外表下汹涌的暗流,她在此刻终于得窥冰山一角。
“那么你呢?”
她听到自己如此诘问另一株病毒。
“你为什么能站在这里跟我说这些?”
第5o章大梦初醒。
“我?”
艾克眉毛一挑,扯出了一个略显怪异的笑容,他在疯狂的撞门声中缓缓凑近了晏菀青。
“我当然是他们中的一员,只不过,我是背叛者。”
他的呼吸带着恼人的温度,特别是在晏菀青经历了一次结合未遂之后,但她没有动,反而在青年凑近时猛地抓住了他的头,用力将对方按在了床上。
“别给我卖关子,艾克少尉,”她的音调万分冷淡,“你永远不会知道一个差点被人□□的女人会做出什么来。”
“那你也不知道一个恋人被杀、自己还做了一把帮凶的男人会做出什么来,晏少尉,”被人掐着脖子,艾克毫不在乎的啐了一口唾沫,“这个世上最糟糕的地狱我已经见过一角了,再差又能差到哪里去?”
晏菀青注视着他,撞门声越来越弱,在冲撞停止之前,她松开了掐住后者脖子的双手。
“……劲儿真大。”艾克揉了揉被掐红的脖子,咳嗽了几声。
女孩抄着手,“少说废话。”
“凶成这样可找不到哨兵,你真应该考虑跟门外的兄弟展开一段动人故事,”青年笑了笑,他低头注视着自己的鞋面,像是在跑神,“毕竟这世上再也没有第二个哨兵能像她一样,安静又体贴,我怎么闹腾都能包容。”
“我们两个,她要年长2岁,在学校时就成绩优秀,毕业以后就被分配去了刀锋哨塔,也不指望能一鸣惊人,但也能稳步提升……她说等到升成少尉就跟我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