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嘟。”
阮钰铭咽了一口唾沫,事到如今,他再听不出对方的言下之意就真的是傻瓜了。
“你……不想回前线?为什么?所有的哨兵都希望自己能去前线……”
“那是因为能真正接纳哨兵的地方只有那里,”房其琛打断了他,“怪物就只能跟怪物扎堆。”
阮珏铭在这一刻无比庆幸自己关掉了录音机,不然今晚的对话内容足够他们哥俩上好几回军事法庭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房其琛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后者也不再开口,而是用饶有兴致的眼神打量着他,似乎是期待着对方的反驳。
屋内一时陷入了寂静,直到一声轻飘飘的“喵~”从阮珏铭的椅子后传来,什么东西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那是一只非常漂亮的成年布偶猫,拥有着丁香色的耳朵和尾巴,浅色的围脖和一双大大的蓝眼睛,它轻巧的跳上了书桌,对着房其琛摆了摆尾巴。
“喵~”它又叫了一声。
阮钰铭对自己眼前冒出的猫咪一无所知,作为一名看不到精神向导的普通人,他还在绞尽脑汁去思索怎么反驳房其琛。
就在他经历了冥思苦想打算打个漂亮的反击战时,就看到自己的“敌人”将食指压到了唇间——那是一个“嘘”的动作。
于是他听话的把到了嗓子眼的话咽了回去。
侧耳倾听了片刻,房其琛望向窗外,“今天有客人?”
“这么大的雨谁还会来买冰淇淋,又不是疯了……”随之解除警备状态的阮钰铭说到一半突然卡壳,“等等!我记得好像收到了军部的通知!”
说完他就猛的站起来,开始翻箱倒柜,动作大到让布偶猫直接跳下了桌子躲避,而在一阵兵荒马乱之后,他终于顶着鸡窝头从犄角旮旯里掏出了一张皱巴巴的纸张。
“让我看看……特命……这是特命吧?算了怎么样都行……”嘟嘟囔囔的絮叨着,阮钰铭连蒙带猜的辨认上面模糊不清的字迹,“……特命……向导学院毕业生晏什么……前往星空海盐报……到……?”
“我的荒野女巫啊……”
内容一出,他自己都惊呆了。
“我没看错吧?他们往咱们这里,派向导了?”
“嗯,”房其琛应和了一声,他又恢复了出神的样子,“你该下去了。”
“哈?”
“再有三分钟,向导小姐就到了。”青年漫不经心的回答。
“哦哦哦……”阮钰铭一边应着一边走向门口,就握上门把的一刻突然扭头,“下着这么大的雨都能听见有人要来……你这家伙是魔鬼吗?!”
独自拖着箱子站在瓢泼大雨中,晏菀青觉得自己真的是倒霉透了,蒸汽飞艇上同学们不可置信的眼神和靳蓝哭天喊地的告别犹在眼前,结果刚下飞艇就被雨水浇了个透心凉,仿佛在暗示着她阴暗又黏腻的未来。
完全不受外界天气干扰的浣熊抖了抖蓬松的毛,难得体贴的靠近湿透了的主人,似乎想用体温来温暖她。
“我并不是想抱怨。”
她望着不远处的建筑物喃喃自语。
“但是有人会来这种一看就像鬼屋的地方买冰淇淋吗?”
晏菀青,二十二岁,向导学院第一名,在毕业后第一天开始为将来的营业额担忧。
第3章来者不善的信号。
拖着湿漉漉的箱子,晏菀青带着慷慨就义的表情一步步靠近了怎么看都像是废弃鬼屋的哨塔,推开花园外半开的铁门,吱吱嘎嘎的声音在雨声中也格外清晰,冰凉的雨水混合铁锈味沾了满手,在穿过花园小径后被她悉数抹到了木质大门的门板上。
“咚、咚、咚。”
她扣响了大门,然后将黏糊糊的鬓尽数别到了耳后。
“怎么说也是第一次见面,我得尽量留下一个好印象,”她从兜里掏出了随身携带的折叠镜,对一脸不赞同的浣熊解释道,“不管是对门内的,还是门外的。”
浣熊吐了吐舌头,几步跳到了半人高的皮箱子上,对着外面的雨幕龇牙咧嘴,把毛茸茸的尾巴和肉乎乎的屁股留给了自家主人。
“竟然从学院追到了这里吗?”
撩了一把粘在脸上的额,晏菀青谨慎的确认了一遍自己的派遣证依然完好无损的贴在内衬里,然后来了个深呼吸,理所当然的,只吸到了一鼻腔的潮气。
“我有时候真的希望我是个哨兵。”
她在立即拍门喊救命和安安静静装个逼之间犹豫了一下,为了保险起见还是把自己的皮箱子拉到了门口,嫌弃的看了看湿哒哒的地面,颇有些自暴自弃意思的撇了撇嘴。
“这样我就不用寄希望于未曾谋面的陌生人是个好人。”
浣熊配合着摇了摇尾巴,瓢泼的大雨是狩猎者最好的保护色,晏菀青能感觉到自己的神经在有规律的跳动,随着时间的推移,被猛兽盯住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她很清楚这意味着危险在不断迫近。
“呜……”
低低的兽吼从浣熊的嗓子里出,憨厚可爱的面容随着两边嘴角的拉伸而变形,露出了藏在其中的尖利獠牙,就连娇小可爱的身形都随之开始改变……
“不不不不!”晏菀青一巴掌拍上了精神向导的脑袋,小声训它,“现在还不是时候,别给我惹麻烦!”
这一巴掌无异于给燃烧的火把兜头浇了一盆凉水,原本蓄势待的浣熊立马就不情不愿的耷拉了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