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如此,那吴三姐姐作何离开了村里,且还对外说去了山上。若明言说是和赵家定了亲,要等长岁哥回来,村里人也不会闲话,反倒是会觉着姐姐忠贞。”
吴怜荷看向桃榆,直言道:“因为我怀了长岁的孩子。”
桃榆睁大了眼,饶是霍戍冷静,也是眉心一紧。
霍戍本想径直问孩子今下在哪里,衣角却被扯了一下。
桃榆担心孩子已经没有了,霍戍说话又直接,只怕一句话惹人伤心事,示意他先别问。
好在是吴怜荷接着便说出了两人的疑虑,道:“我尚未婚配便有了孩子,留在家里只会让家里人蒙羞,爹娘兄长心疼我,把我送到了城里来养着。”
霍戍听闻至此,偏头看了桃榆一眼,见他没再制止,这才问道:“孩子在哪儿?”
吴怜荷对霍戍挺是尊敬,并未有所隐瞒:“现在和我住在一块儿,孩子大了我便送去了私塾里,白日我在坊里做事,下工了他也整好差不多下学。”
桃榆听得吃惊,又不由得怜惜吴怜荷:“这些年吴三姐姐带着一个孩子过日子也太不容易了。”
“都过去了,幸得有点手艺在身上,布行掌柜赏识,这两年日子过得不算拮据。倒是早两年不曾做工难些,全凭家里扶持着。”
说着吴怜荷也叹息:“前些年拖累家里,我心中也是愧疚。”
好不易见着同乡,吴怜荷不免问:“元娘子一切可还好,先前听闻赵伯父去世,其实合该带着孩子回去看望一场,可惜这般名不正言不顺,只怕是给老人家徒惹些是非。”
桃榆望向霍戍:“元娘子已经认霍戍大哥做了义子,往后有霍大哥照顾元娘子,吴三姐姐不必担心。”
吴怜荷闻言不免也是眼前闪过一抹光:“那太好了!我不能给长辈尽孝,时常也心中不安,如今既有人照看长辈,也就安心了。”
霍戍点了点头,道:“我能不能见见孩子。”
“霍大哥千里迢迢送长岁的信物回来,又费尽心思寻到我,我感激不尽,理应让大哥见见孩子。”
“说来,现在孩子还当叫大哥一声叔伯才是。”
话毕,吴怜荷又为难道:“只是今日孩子在私塾,我这头又走不开,霍大哥若是不介意,可五日后孩子休沐到城中一聚,届时我也可买些菜食答谢一场。”
霍戍应了一声:“好。”
“吴三娘子,您这头忙完了么?”
门外忽而响起了扣门声:“后纺的织娘要您去看看新丝线,掌柜的一会儿要来。”
吴怜荷张了张嘴,想让门外的人别再这时候烦扰,可这份营生对她的要紧却使她不能有半分任性,哪怕是在得知自己丈夫没了这一刻。
丈夫离世已成定局,可孩子还要养大,日子却依旧得过下去。
“这就来。”
吴怜荷深洗了一口气,站起了身,她歉意的看向霍戍和纪桃榆:“霍大哥,桃哥儿,坊里忙有些走不开,实在是对不住。”
桃榆连忙道:“坊里的事情要紧,吴三姐姐,你去忙吧。”
吴怜荷点了点头,匆匆整理好情绪,从旁侧架子上取了张纸落了几笔字:“霍大哥,这是我现在的住址,还请您届时一定要来,我想让孩子见见您。”
霍戍扫了一眼纸收了下来:“好。”
吴怜荷又看向手里一直紧握着的东西:“这根簪子。。。。。。”
霍戍道:“物归原主。”
吴怜荷点了点头,指腹一遍又一遍的抚过簪头,心中的那点微末的指望,终于还是在这日都化作了齑粉。
她觉得眼前有一重黑影,使得自己浑身发颤,然则却并没有过多的时间伤痛。
吴怜荷转身深吸了口气,将海棠簪插回了发髻上。
临出门前,用手巾擦了擦眼睛,整理了一番仪容同屋里的人行了个礼才开门离开。
吴怜荷走了许久,桃榆还站在门口迟迟有些回不过神来。
“没想到事情的始末竟然是这样,这世间负心人比比皆是,难得有此忠贞不渝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