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守岁之后,终于迎来了激动人心的春节。从大年初一到初三,借着拜年问好,串亲走友的时机。各方势力暗中互相较劲,笼络人心。朝臣们表面上恭喜恭喜,暗地里都在互相观望试探,想要做出最利于自己的选择。
贺兰祥提醒道:“阿护哥,如今尉迟纲已经调离京城,如果真要生什么变动,杨忠这边可不好对付。”
宇文护平淡的回道:“过了元宵节,我会把他遣回齐地边疆,他不会成为我们的威胁。阿宪,我已经留了你一段时间,也不在乎多留一个月,等这件事情办妥了,你再出京吧。”
宇文宪正色道:“只要不危及皇兄生命,但凭太师吩咐。”
宇文护环视了一下身旁众人,吩咐道:“其余的人各自坚守自己的岗位,就等着最后一击。尹正,密切监视对方的一举一动,包括皇后的动静。”
“属下遵命。”众人齐声回道。
短暂的静默之后,宇文护喃喃自语道:“都过去这么些天了,他们三个人居然没有一人出手。也不知道这次过年,他们是悄悄聚到一起商量对策,还是同处一室,各自心怀鬼胎?”
候龙恩建议道:“太师,要不要加强防御,万一他们联合起来劫囚?”
宇文护冷冷的回道:“不用,等的就是他们来劫。这是一个死局,不管他们怎么想,怎么做,我都有办法赖到独孤信头上。区别在于,只除掉他一个,还是多牵连几个人。”
候万寿担心的问道:“如果杨坚参与进去了,太师准备怎么处理,杨忠那时候可是领兵在外,我们不能随意诛杀他的儿子呀。”
宇文护思虑片刻,冷静的回道:“那要看他参与了多少,只要还有回旋的余地,我不会轻易动他。再说,他也有可能是我跟独孤信谈判的一个筹码。这个人,活着更重要,不到万不得以,我也不会杀他。”
自从初二那天看到父亲憔悴不堪,孤苦伶仃的凄楚之后,伽罗和杨坚商量之后,向自己的公公说明情况,每天上午应酬完来访的客人,下午便回娘家照顾自己的父亲。杨忠爽快的答应了,顺便吩咐儿子陪着儿媳一起回独孤府。
杨坚扶着独孤信在外转了一圈之后,慢悠悠的进了屋内。“岳父,您的病一直不见好转,还是找个大夫看看吧。”
独孤信微笑着解释道:“年纪大了,有点小病小痛也是正常的,不用大惊小怪。”
伽罗待父亲坐定,走到他身边蹲下来,轻声说道:“阿爹,我帮您捶捶。”
独孤信笑呵呵的享受着女儿的小拳头轻轻敲在自己的肩背上那种舒适的感觉。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独孤信觉得时机差不多了,轻声吩咐道:“伽罗,管家这几天忙坏了,顾及不到爹。你去帮爹看看,药熬好了没有,如果好了,就把药端过来吧。”
伽罗看了夫君一眼,利落的回道:“好,阿坚你帮我照顾一会,我去去就来。”
女儿刚出房间门口,独孤信迫不及待的问道:“坚儿有什么新的消息吗?”
杨坚严肃的回道:“据辅城王查探,那个随从应该还活着,很有可能就藏在太师府里面。”
独孤信双眉紧蹙,喃喃自语道:“这么说,这个随从真的是有问题。宇文护把他留着是想干什么?”
“小婿和殿下一起分析过,宇文护是在等着我们劫狱,然后他再把城门一关,挨家挨户搜查,搜不到就让那个随从出来咬人?如果我们不救,他就可以威逼利诱赵询拉岳父下水,或者当着岳父的面杀了赵询。”
独孤信惊骇的说道:“这么说,我们现在是进退两难,不管怎么做都无法全身而退了。”
杨坚认真的回道:“唯一能破解困局的希望是,引那个随从出太师府,然后杀了他。只是这似乎不太可能实现,而且宇文护很有可能逼急了,直接杀了赵询。”
独孤信听闻杨坚之言,心下悲凉,牵引着胸腔剧烈起伏,咳嗽不止。杨坚急忙轻抚岳父的胸膛,轻轻拍着他的后背。独孤信调整了一下呼吸,好不容易才止住了咳嗽。
伽罗手持托盘端着一碗汤药,徐徐走了进来,温和的劝道:“阿爹,药来了,赶紧把药喝了吧。”
独孤信端起汤药一饮而尽,随即吩咐道:“你们俩照顾我这么久也辛苦了,赶紧回去休息吧。”
伽罗劝阻道:“爹,您一个人在家,我们不放心,还是让我们多待会吧。”
独孤信解释道:“你们就放心吧,管家跟了我这么多年,他比你们更懂得照顾人。而且伽罗,你现在是出嫁女,这大过年的总是呆在娘家也不太好,你还有公婆要伺候。虽然他们好说话,可是我们也不能因为人家好说话就这么没有规矩。”
伽罗虽然担忧父亲的身体,可是也不愿意违逆父亲的意愿,只好嘱托道:“那阿爹,您一定要保重自己的身子啊。管家叔,阿爹有什么情况记得及时通知我们。”
管家郑重的回道:“七姑娘放心,老奴会的。”
独孤信轻轻的摆摆手,说道:“都回去吧。”
伽罗依依不舍的看着父亲,眼里微微泛起泪花。片刻晃神之后,伽罗轻轻笑了笑,向父亲道别,随后挽着杨坚默默的走出了独孤府,登上了回杨府的马车。
雪后,那绵绵的白雪装饰着世界,琼枝玉叶,粉装玉砌,皓然一色,真是一派瑞雪丰年的喜人景象。大雪随着寒冬来,街道仿佛是银子铸成的,那么亮,那么有光辉,长长的冰柱像水晶的短剑挂在屋檐前,行人的呼吸也化作一股股白烟。
城门外,离行的队伍静静的候在原地,独孤信握住杨忠的手,百感交集,内心里似有千言万语却一句也说不出口。他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这位好兄弟,只是他不想影响对方出征的情绪,也只能将这份苦涩深埋心中。
杨忠苦心劝道:“独孤大哥,你都已经病了,就不用来送我了。这万一着凉了,我可就罪过大了。”
独孤信内心酸楚,表面上平淡的回道:“我们兄弟俩相聚没几天,现在又要分别,还不知道哪天才能再见面,不来送送你,我心里不踏实。”
杨忠乐观的劝慰道:“大哥今天说话有些伤感,小弟也只是离京正常换防,不会有什么事的。等局势稳定一点了,说不定我又回来了,独孤大哥也可以请个假去蒲坂那边看看。”
独孤信直爽的回道:“好,等局势稳定了,我们兄弟俩再叙旧情。”
杨忠看了一眼默然无语的杨坚,嘱托道:“独孤大哥,阿坚我就拜托你了,他初入仕途,还需要你的照拂。你替我好好看着点,要是他不听话不懂事,你也替我好好管教他。反正现在成你女婿了,要打要骂,悉听尊便。”
独孤信淡淡的笑了笑,坚定的回道:“你放心吧,只要有我在,不会让坚儿有事的。”
杨忠转过脸看向杨坚,嘱咐道:“阿坚,你也要好好照顾伽罗,好好孝顺你岳父,知道吗?”
杨坚郑重的回道:“父亲放心,儿子知道该怎么做。”
杨忠仍然放心不下,继续交代道:“嗯,阿坚,我给你留了三千精兵,再加上你骠骑将军府的两千府兵,应该足以应付一般的突状况。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等着爹回来,明白吗?”
杨坚重重的点点头,回道:“明白!”
杨忠看了看身后等待的众人,惜别道:“好了,我走了,你们都多多保重。”
杨坚感伤的回道:“父亲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