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过后,天气越阴冷,朝臣们上早朝也越来越觉得辛苦。经过几次血腥清洗后,百官们都学聪明了,不再贸然站队,更不敢随意吭声。遇到决议不下的情况更是缄默不语,宇文毓见朝臣们人心浮动,也想早些结束早朝,不想过多的耗费时间。
宇文毓冷淡的问道:“各位爱卿还有何事要奏?”
宇文护一脸阴冷的回道:“陛下,略阳公昨夜暴病身亡,还请陛下指示。”
宇文毓大吃一惊,呆怔片刻,木然问道:“什么?阿觉他,死了?”
宇文护冷漠的回道:“陛下没听错,宇文觉他死了。如果陛下没有异议的话,臣会命人安排他的后事。”
低下一臣子见状,悄声对着身旁的薛善抱怨道:“按说军国大权应该在天子手中,为什么到现在权柄还在他人的手中呢?”
薛善一声不吭,扭头看了旁边的尹正一眼,附耳低语了几句。尹正瞥了一眼御座上两眼暗淡无光,身心疲倦的宇文毓,悄悄的溜到宇文护身旁悄声禀报了几句。
宇文护听完震怒,大喝道:“来人,将齐轨拿下,拖出殿外就地正法。”
宇文毓这才回过神来,喝止道:“太师,你想干什么?”
宇文护厉声回道:“陛下,仪同三司齐轨暗中妄议朝政、诋毁非议臣,如此藐视朝纲,岂能轻绕。还不快拿下?”
未几,便有武士入殿将齐轨拿下,往殿外拖去。群臣一阵惊恐,却没人敢出声辩驳。
“宇文护,你这个乱臣贼子,你狼子野心,会遭报应的……。”齐轨怒骂之声渐渐消弱。
宇文毓突闻噩耗,此时也无力再同宇文护争斗。宇文护趁着宇文毓颓废之际,建议道:“陛下,御正中大夫薛善尽忠职守、能力群,可署其为中外府司马、擢升司空中大夫。”
宇文毓冷笑一声,默然回道:“既然太师早有定论,那还有什么好说的。退朝!”
御书房内,宇文毓呆坐良久,方才慢慢缓过心神。震惊过后便是震怒,仇恨之火缓缓燃起。宇文毓此时此刻深深的体会到弟弟宇文觉之前的愤怒、憎恨与无奈。
宇文邕看着皇兄满目仇恨,心里不免担忧起来,同样的神情他已经在自己的三哥宇文觉脸上见过,几个月之后,他的那位三哥已经与世长辞。
宇文毓一把抓住宇文邕的手,咬牙切齿的说道:“这个宇文护实在太过分了,一言不合就杀人,还不经过我同意。难怪当初阿觉想要杀了他。”
宇文邕连忙劝道:“皇兄冷静点,宇文护杀了阿觉哥就是想要以儆效尤,我们现在实力太弱,不宜和他正面冲突。”
宇文毓痴痴的回道:“我知道。可是我实在不明白,以前的阿护哥去哪了。他明明是那么的仁爱友善,明明那个时候兄友弟恭。为什么他现在变得暴虐成性、杀人不眨眼,为什么他会变成残杀兄弟的恶魔。”
宇文邕平静的劝道:“皇兄,自古以来权力场上无父子,更何况他只是我们的堂兄。”
宇文毓听完,久久不能释怀。少顷,宇文毓突然振作起来,吩咐道:“阿邕,你替我通知杨坚他们那群人,让他们别轻举妄动,暂且做好自己的本分就行了。阿邕你自己也要小心,别被宇文护抓到把柄,我不想再失去一个兄弟了。”
话音刚落,宇文护浑厚的声音响起:“陛下看起来不舒服啊,要不要传太医呀。”
宇文毓此时情绪已经稳定,只是心中仍有些怨气,淡漠的问道:“太师有何贵干?”
宇文护浅浅一笑,说道:“和陛下商量一下阿宪的事情。”
宇文毓内心一震,怒斥道:“宇文护你想干什么,阿宪才多大,他怎么招惹你了?”
宇文护淡定的回道:“你放心,阿宪这么聪明的弟弟,我怎么会伤害他呢。他自动请缨出京镇守边疆,不知道陛下以为如何?”
宇文毓冷静下来,沉思了好一会,方才悠悠的说道:“既然阿宪不愿滩这趟浑水,那就成全他吧。”
宇文护继续进言道:“如今已经入冬了,每年这个时候都需要执行齐地边境凿冰防御的战略,只是杨柱国刚刚才回京,不宜让他来回奔波。所以先让尉迟纲出京防御一段时间,等到年后,再让杨柱国出镇蒲坂。陛下可有异议?”
宇文毓疲惫的回道:“就照太师说的去做吧。没别的事,太师可以退下了。”
宇文护淡淡的笑道:“也确实没什么事了。不过我再多嘴问一句,独孤大人可是病了两天了,不知道这会身体可还好?”
宇文护说完,得意的离开了御书房。宇文毓看着宇文护嚣张离去的背影,惶恐的问道:“阿邕,他不是要打起岳父的主意了吧?”
宇文邕安慰道:“皇兄放心,独孤伯父只是感染了风寒,过几天就好了,不会有什么大碍的。杨坚这几天都去探望过。”
宇文护出了殿外,尹正便跟了上来。宇文护悄悄瞥了一眼四周,问道:“宇文盛那边都准备好了吗?”
尹正肃然回道:“已经准备妥当,赵询已经带着贴身随从逃出流放地,消息已经悄悄泄露出去。我们会在京郊附近把他拿下,就等着独孤信的人上钩。”
离京上千里外的陇西郡公府,李澄领着属地文臣武将,以及一众家仆,恭候在门外。一辆青鸾华盖马车款款而来,身后跟着长长的护送队伍。待马车驶近众人,车夫缓缓勒紧缰绳,马车平稳的停了下来。
车帘掀开,李看了看底下齐声行礼的众人,心情愉悦、豁然开朗。伽蓝经过几天的舟车劳顿,原本有些倦色,见到眼前声势壮大的一幕,心里莫名的觉得威风凛凛。李下了马车伸手扶伽蓝下马,伽蓝欣然接受,夫妇俩一齐走向府中。
“伽蓝,这一路山高水远可把你累坏了吧。”李体贴的问道。
伽蓝抿嘴一笑,轻声回道:“只要跟夫君在一起,伽蓝不觉得累。”
李看着乖巧可爱的伽蓝,笑眯眯的说道:“我的夫人就是懂事,以后也定是个贤内助。这以后陇西公府的后院就交给夫人来搭理了。”
伽蓝低头温顺的回道:“夫君如此信任,伽蓝必定好好替夫君看好后院,不让夫君有一丝顾虑。”
两人边说边聊,此刻已到了正厅,李温柔的扶着伽蓝坐到众人正前方。“伽蓝,你今天刚到,我来给你介绍一下府中众人的情况,以后你也方便管家。来阿湛、阿洪见过你们的主母。”
“孩儿见过母亲。”
伽蓝看着两个半大的小孩,大方的回道:“乖,都起来吧。”
李看着大方得体的伽蓝心里暗自高兴,孩子后面的几个少妇介绍道:“这是章氏,阿湛的生母。这是林氏,阿洪的生母,这是丽姬入府才两年,并无子嗣。”
众女齐声行礼道:“妾身见过夫人。”
伽蓝仰着头,平和的回道:“妹妹们都起来吧。”
“你们都听好了,以后这府里头的内务就由夫人做主,大事小情都必须得同夫人商量,由夫人同意了才能处置,知道吗?”李说完,笑呵呵的看着伽蓝,心里欢喜不已。
“谨遵老爷吩咐。”
“伽蓝啊,今天奔波了一天也累了,待会吃过午饭,我带你逛一会,熟悉一下环境。从明天开始,我就要和阿澄一起处理政务了,你可是这个家的女主人,可要帮我把家看好咯。”
“夫君放心,伽蓝一定不负夫君所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