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明白妓女的低微,草芥成不了玫瑰,无论多少人唱过颂歌,永远成不了玫瑰。
除非这草芥生了生物性变异,而我,我现在就追求这样的变异。
不,不,杨爱,柳如是很有个性的&he11ip;&he11ip;他辩解说。
我含笑不语,看了看挂钟,拿手指轻轻一点,喏,陈教授,两个小时到了。
陈之龙无奈的站起,起身告辞。他知道,我一向说一不二,性格倔强,不肯轻易低头。——尤其在对他的爱情灰飞烟灭之后。
时间就是强虏,掠夺记忆和感受,我真的已经不在乎他了,那么那么深爱过的。我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后,一下跌进床里,抱住一个枕头,轻轻的咬住一角,是不是我已经老了,对爱,对一切都已然不在乎?
心老,只是一刹那的事情。
再回已百年身。我已经回不去了。
我已经回不去了,在苍老的那一刻,在见到妈妈桑徐佛的那一刻,在我要毕业,收到父亲的来信的那一刻:
爱爱,千万不要回来,咱们乡上去年毕业的一个大学生,现在还呆在家里,听说当个民办教师,也要走后门花不少的钱的,你也知道,爸爸已经没有什么钱了,你弟弟还要上学&he11ip;&he11ip;
内忧外患,而他来找我。在我握着父亲请人代写的信纸,打算回家,离开他,逃离这段感情的时候,他来了,来找我,身后跟着他太太,那个以眼泪作为武器的女子。
他在他太太的面前,张皇的念着保证书,那个娇弱的女人泪流满面的让他念,他就念。我是听众,也是演员,奇异的三角局面,都由那个流着眼泪的女人导演。
有的女人最懂得装弱者,她们能把老子的理论应用在感情生活上,弱极而强,没有一点错。
曹操挟天子而令诸侯,这导演挟名誉而令丈夫。昂昂七尺男儿,电视上潇洒形象不见,他念,他念,额上汗珠淋漓,仿佛一粒粒求赎的念珠似得,滚动一声声隐而不宣的阿弥陀佛,阿弥陀佛&he11ip;&he11ip;
他念着,念着,念一份保证书,保证以后不见杨爱,保证以后不受杨爱这个狐狸精的诱惑,保证&he11ip;&he11ip;
我越听越荒唐,我的心开始冷,冷,冷,冷成南极的冰雪,不会搏动,不会跳跃,一下子凝冻住整个腔子。
怎么?这就是我爱过的男人?这样的男人不要也罢,我为他感到羞耻。
三角场面马上成了一条直线,我走了过去,看着陈太太,我退出,陈太太,可以么?不要这么糟蹋他了。
早有人在他的办公室的玻璃窗前窥看,鬼鬼祟祟,探头探脑,陈教授的桃花运,他们喜欢看怎么成了烂桃花,桃花癣的。
那弱女子&1dquo;啪”的赏了我一个耳光,贱货,我们夫妻的事,怎么就要你管了?
我笑了,我没有捂脸,我转身走了。我没有眼泪,我是贱,一位有太太的男人,我对他动心干什么?这个耳光是应该的,是对破坏别人家庭的应该支付的款目,从今而后我不用再对陈太太抱有愧疚之心,彼此扯平,货银两讫,谁也不再欠谁的。
——我给她付过款了。
走出门外,看客们忙忙闪躲,我把手里的信纸撕了,撕碎了过往,撕碎了爱情,撕碎了一切,爸爸说,爱爱,千万不要回来。
我没有退路。
信纸蝴蝶一样的飞,飞在阳光里,而我没有眼泪。
杨爱没有眼泪。
过了几天,他找到我,我在路上,忙着奔波工作,他挡住我,杨爱,杨爱,我不得已,你也知道我太太。杨爱,我是爱你的,真的爱你的&he11ip;&he11ip;
我已经好几天没有吃饭喝水了,我忙着找工作。
他在我面前晃动着,晃动着,他说他是爱我的,我软软地往他的怀里倒去,眼里湿润起来,我太累了,我需要他的怀抱,给我力量和温暖。
我原谅他了。
那个时候,我舍不得不爱他,我舍不得!
他太太来了,他把我忙递给一位路人,照顾一下她,照顾一下&he11ip;&he11ip;
然后慌张逃窜,在逃的人犯似得。
第一章
自卑不是爵位,没必要世袭
那一刻,我的眼泪倾堤而出,他知不知道,我要的是他,他却把我交给一位路人,我算什么?
就因为杨爱坚强,他认为我能承受得了?
我也很脆弱,很脆弱,这脆弱都是经不得他敲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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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夜半十二点的钟声响了,当,当,我喜欢这金属的报鸣,它唤醒了我,往事只是往事,不去想了。
夜,属于我的白天,现在终于归还成夜,我该好好的睡上一觉,明天起来,一切,从长计议,又是的一天。
拥被入眠。
一夜无梦,难得的好觉。
九月十七日,我以为那位日本老人会来,静静的呆在房里,读书,看报,等待他来了好意拒绝。
可他没有来。
送来礼物以后,无声无息的不见。这样大气的手段,真让我怀疑他就是那位盛名在外的山口牧斋。
直至九月二十四日,我正打算出去采购一番,手机铃响,接起一听,喂,是不是杨爱小姐?
哦,是谁?我的记忆音频里没有存过这样的声音,那声音哑然而老,比妈妈桑的还沙哑暗淡,不男不女,太监音调。我脑子里一闪,难道是假嗓子,故意让我无法分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