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邻的门开了,有人探出脑袋,我打扰了别人的清净,我赶快噤声。
看着门口摆着的礼物,我无可奈何,难道偶尔的爱国也不允许么?真是恶毒。
陈之龙把那四盒礼物提了进来,打量着,问我,不打开看看么?
我摇头,不,我早已过了好奇的年龄。
我不能打开,得通过妈妈桑,把礼物全数送还给这个日本老人的。
他说,呵,杨爱,你连好奇心都没了?换了我,好奇心一定是有的。
我嘲笑他,你要晓得,我的&1dquo;知道分子”,好奇对科学家来说是一种好的品质,但对一个普通人来说,有时候好奇是一根导火索,会引爆出一些不愿面对的事物。
第一章
可以引起人调侃的欲望
曾经,我就是因为太好奇了,才看清楚了他,那种清楚,不如不看,爱,往往死于真实。
他笑了,杨爱,如果我是&1dquo;知道分子”,你就是&1dquo;知道分母”了,现在怎么感觉你比我知道的多?
呵,&1dquo;知道分母”是你太太,不是我,陈教授。我说着给他又斟了一杯酒,有的男人可以引起人调侃的欲望,陈之龙就是这样的男人,言语有味,面目可亲。聊下去不会厌倦,他有这样的优势和实力。
陈之龙愤愤,她是&1dquo;知道分母”?得了,她是&1dquo;知道坟墓”还差不多。
我不由一笑,却不接他话头。有的女人,一结婚,就躺在婚姻的大床上,以为一生就此功成名就,有了终生提款机。只是没有想到,这提款机有朝一日,会因她的无知而倒闭关门。一个杨爱走了,会有别的赵爱,李爱,王爱,孙爱&he11ip;&he11ip;百家姓里的其余的爱,统统的找了过来。
可我不想干涉别人夫妻的生活,我站了起来,朝那四个礼盒走去。它们颜色亮丽,包装华美地呆在桌上。一个盒子上面还附着一张卡,卡上是晶莹的富士山,让我想起那位老人的白,银子似的飘着。
我不由地伸手把那卡取了出来,打开,里面居然是一手毛字,皆是汉字,小小楷书,却看得出铁划银钩,灵蛇蜿步,是大家手。我不由得哦了一声,把落款念了出:山口牧斋。
陈之龙如一粒子弹一般端直从沙上射到我的身边,再念一遍,是谁?杨爱。
山口牧斋!
不会吧?他吃惊,山口牧斋一般并不出来见人,是不是同名同姓?他怎么想起想起来找你来?
我眯眼看他,陈教授,你的意思是我不值得山口先生青睐?呵,别贬低自己了。
我提醒他,我是他曾经的女人,他应该清楚贬低我就是贬低他的曾经。而男人的历史,都是由一个个女人组成。
没有,没有。他迭声辩解,杨爱,你也知道,山口牧斋是日本的大学者,大作家,从来不接受媒体采访,他简直是个隐者,现在很多人都不清楚他长的什么样子&he11ip;&he11ip;
说不住此山口不是彼山口。我含笑把一个礼盒解开,只这个名字,就带来太多的未测的景观,不得不看,哪怕里面装了四个外星人,我也不会意外。
实是关于山口牧斋这个人的传说太多,亚洲各国的人都爱研究他的祖籍,中国人说他的祖籍是中国,韩国人说是韩国,越南人说是越南,日本对这种种说法都深恶痛绝,对外界声称,明明是他们国家的人物,凭白的抢什么,太过无聊了。而山口本人,从来不出来为此辟谣,任人评说,不置一词,好似外界对他没影响似得。一度时间,我都怀疑他呆在日本的某个寺庙,四大皆空,道海惊人,活得已然是万物放下的老僧,任由娑罗树上的花朵跌落在肩头掌心,而他只是声色不惊,穿花拂柳的走过。
——一个脚印一朵莲花,世界上可有这样的男人?多数作家都长得很丑,无论男女,难道山口牧斋这个老人破了这个定律?
礼盒打开了,第一个是一幅山水画,第二个是一幅扇面儿,第三个是一本老旧的文集,第四个却是一方砚了。
陈之龙拿起,啧啧个不停,这个是柳如是画的山水人物,这个是柳如是描的扇面儿,这个是柳如是的文集,这个是柳如是的蘅芜砚&he11ip;&he11ip;
叹完了看我,杨爱,杨爱,这都是文物,这个日本人怎么就要送你了?对了,他拍了一下巴掌,你粘了柳如是的光了,那柳如是未成妓前就叫杨爱的,你粘了她的光了!
呵,我要粘几百年前一代名妓的一个名字的光?这个不知是真是假的山口先生的脑子一定是烧糊了的卷子,把这么名贵的东西送我!不过先留着,说不住是他的祖上侵略时盗去的呢,现在还回来,也算他有些道德。
第一章
撕碎了爱情,撕碎了一切
柳如是,那位侠妓,啧啧&he11ip;&he11ip;陈之龙边抚摩着那几件文物,边浸淫在明末清初的历史里,感叹着。
侠妓?我笑着反驳,陈教授,别给死人戴高帽,她死的早化了灰了,看不见你叠的这帽是如今的金庸牌流行款式。
那样的乱世,一位无根无凭的女子,她惟一能做到,就是拿她的才,她的貌,兑换世人的财物和眼球。何来侠字?不过是生来的一种愤慨罢了。文人们皆是这样的毛病,得到时不珍惜,失去了,隔了几百年也要做出一篇悼文,好成就他的文采风流。试放当时,他可有胆量娶这样一位烟花女子?几千年了,说穿了,妓女就是这些冠冕堂皇的男人们的第五种文化用品,紧随在墨纸砚之后,用来红袖添香,成就感情出口。除此之外,还能有些什么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