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离回到三楼房间,现走时窗户没锁好,此时已哗哗漫进水来,慌忙冲去关,到窗前,却是猝不及防一个大闪,晃得她哎呀一声。
半个天空的白光里,她心下好生一惊:仿佛看到下面路上一个人跑过去,那人足有一丈二高,简直像个庙里供奉的金刚。但想细看时,闪电已经过去,四下陷入一片黑沉,战车一般的雷声隆隆驾到,震荡着人的耳膜与内心。
待她回过神来,身上已被雨泼得透湿,忙掩上窗抽身回来,换了衣裳,又抱怨两句这鬼天气——刚才也许是她眼花了,从初更起就狂风大作,有常识的人不会这时还出门,出门也至少带把伞吧。
狂雷暴雨,本来骇人,偏生前两日听的鬼故事又忍不住往脑袋里钻,青离在床上翻腾几遍,睡不着,倒出了一身冷汗,索性起来,去找云舒他们讲谈案子。
起初还担心他们睡了,没想到,过去一看,已经讨论得热火朝天。
&1dquo;我想,这案子是否与三绝楼有甚关系?”云舒道。
&1dquo;怎讲?”
&1dquo;我们第一天听的,荒宅闹妖闹鬼,是不是就是担心有人靠近那里,故意放出来的风?”
&1dquo;&1squo;子不语’的故事自街谈巷议四面八方搜罗,每日不同,难道你说个个案子都跟三绝楼有关?”天翔道。
&1dquo;唔,也对。”云舒被这反驳说服,一时重陷入苦想。
&1dquo;你们记不记得皮南?”青离突然插话道,&1dquo;那晚我不小心撞了的那个。”
二人点头,那长相的人,见过很难不记得的。
&1dquo;我觉得此案应从他入手。”青离又说。
&1dquo;为何?”二人异口同声。
&1dquo;今日在那宅中,我好像闻到一丝幽莲般的香味,当时觉得似曾相识,刚才才想起来,正是那皮南身上薰用的——此案凶犯就不是他,十有八九也怕与他有关。”
双子对视一下,眼中放出光芒来,这无疑是条极重要的线索。
&1dquo;正是!他也是楼中客人,明早找小二拿名录一查,不愁找不到人。”天翔笑道。
这时,门上响起三声轻叩,一个清亮中正的声音传入,&1dquo;沈公子可是住这里的?”
云舒一脸写了&1dquo;这时节地方,会是谁来?”几个大字,前去开了门。
门口立的是个女子,二十五六模样,身材高挑,素颜未妆,剑眉星目,飒爽夺人,一把青丝斜挽着,衣着上却似乎是个书童打扮。
青离看云舒脸上笑意慢慢从诧异中漾出来,后来竟极是惊喜,喊出一声,&1dquo;霜姐姐!?真的是你?”
奥,可不是,这就是那天唱书童博得满堂彩的戏子么。
&1dquo;这雨将我困住了,闲来翻看客人名册,居然还真的是你们!”,霜官眼中也闪动光芒,伸手拉过云舒来细看,合不拢嘴地道,&1dquo;是云舒吧,还是天翔?一晃长这么大了,天哪,天哪&he11ip;&he11ip;那时跑来后台,我还能托着胳肢窝把你们举起来呢&he11ip;&he11ip;”
青离听着好笑,其实她比他们也大不了五六岁,但那时中间正隔着孩子到大人关键的几年,她又生得高,所以倒像是两代人似的。
云舒颇为亲热地将她迎进来,天翔也赶忙看茶送水的,一脸真诚的高兴——青离似乎觉得,他脸上总是挂着笑,但这时才是真正的高兴。
三人寒暄起来,一时间竟仿佛回到过去的世界,把青离给晾在一边,而且大说大笑,多有狎近越礼之处。
不过青离并不恼,她能理解这种感情。
就算在十年前,他们大概也不曾这等亲密,而现在,他们不是在拥抱霜官,而是在拥抱那一去不返的美好时光。
何况,就像老子说的,失道而后德&he11ip;&he11ip;失义而后礼。礼数的产生正是为了抑制成人心中的淫邪,而他们现在这样,反而是因为感情停留在孩子那时的阶段,纯洁不染,何用礼数约束?
暴雨来得急去得也迅,到天蒙蒙亮,外头雷止电息,霜官终结了永昌侯家厨娘养的一只大黑狗哪一胎生了几只小狗的话题,起身告辞。
天翔云舒送到门口,一句&1dquo;慢走”没说出口,外头忽然传来极恐怖一声尖叫:杀人啦!!——
(六十五章画皮五)
画皮六十六章复仇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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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俗语,见于《三国演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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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兄弟、青离,连本来要走的霜官一起跑向声音传来之处,顾不得积水溅起来湿了衣襟。
长安数代古都,道路都方正平直,一目了然,老远地,青离就看到几个路人围着一颗大树,议论纷纷,树上本来槐花开得正盛,被昨夜风雨一催,落得遍地残白,那残白中有一抹大红,似乎是个女子,坐在树下,而女子脚前,匍匐一人,遥见是一身暗紫。
待跑近了,仔细打量,青离看清,那女子大红嫁衣,凤冠霞帔,腕上金环,耳中明珠,胸前还带了一块翡翠的如意玉锁,活脱脱是戏里娘子的打扮,吉服叫水湿透了,颜色深得像团血,整个人靠着树坐着,粉脸扬起来,长长的睫毛上沾了水珠,脸上带着极甜极喜庆的笑,好像在做什么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