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他有什么好办法?
忽然间,青离感到腰上被股强大的力量一锁,整个人被一把抓过,同锁她的人一起向后仰去。
上面传来一阵惊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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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样的峭壁滚落,达延没有死。
这算是运气,还不能算是奇迹。因为狂乱蒺藜与锐利石锋将他的皮袍扯得稀烂后,大半竟无法刺穿那紧实浑厚的肌肉,许多刺尖甚至因此折断在肉里,因此整个后背血肉模糊,但还不至于致命。
而青离也没有死,她身上有撞击带来的震动和疼痛,但不严重,那些可以轻易在她柔软身躯上开出血窟窿的嶙峋怪石,竟都高抬贵手放过了她。
她甚至可以说是毫无伤。
不过,这同样不是什么神佑或奇迹,而是因为,滚落时,她整个人,像那夜在他榻上,那样严密地被裹在达延的身下。只不过这次,是为了保护&he11ip;&he11ip;
她摇晃着站起身来,看着背后一片血肉模糊的人,视线也变得模糊,鼻子酸得要命。
&1dquo;别站着&he11ip;&he11ip;”那人伤成如此,威仪仍在,对她颐指气使,&1dquo;那里&he11ip;&he11ip;有个岩缝,扶我。”
青离依他目光所向,果然现一个岩缝,开口被盘根错节的植被挡住,不加提醒很难找到。
她不奇怪达延为何知道,这里毕竟是他的草原&he11ip;&he11ip;
于是她用身体硬撑开荆棘,扶他进去。
进到洞里,她四下看看,这洞口小内大,阴冷,但还不算太潮湿,有干草和烧焦的动物碎骨,可能有过当地人在里面避雪烤肉。
估摸明军的步卒从山谷两侧绕下来需要半个时辰,这段时间应该足够给他处理伤口了,至于之后的事情,之后再说。
她麻利地奔走着,从外头抱进大捧的雪来,给他清理创面,兼做冰敷止血;用头上的簪挑出断在他肌肉里的荆棘,甚至石尖;最后将衣物扯成宽窄适中的布条,为其包扎。
她把整个外袍都撕了,留一件单薄里衣,贴在身上,整个人由于天气尚寒瑟瑟抖。
&1dquo;离&he11ip;&he11ip;”在青离包扎他身上可以处理的最后一处伤口时,他突然叫她,还是不准那个&1dquo;青”字,因而省略。
&1dquo;又叫一个字,跟我很熟啊?”青离头也不抬,道。
&1dquo;离&he11ip;&he11ip;”他却不为所动,语气里也没有迎接青离调侃的意思,而是极凝重地吐出一句话:&1dquo;你到底&he11ip;&he11ip;是不是我妹妹?”
青离整个身体一震,手悬在了半空。
她没想到,这句话会这么早来。
&1dquo;满都海昨晚告诉我,么么走时交给汉商的两个婴儿&he11ip;&he11ip;都是男孩&he11ip;&he11ip;我不信,今早跑来问察合。”达延断断续续地说道。
青离这时想起来,察合是达延生母呼吉儿的乳娘,怪不得听起来耳熟。
果然,他既然问,其实已经知道答案了。
可他知道答案了,为何在那滚落的一路,还要如此拼命地抱紧&he11ip;&he11ip;?
&1dquo;我欠你的,已经还了。”青离低下头去,不敢看他,仿佛用了千钧的力气,才吐出细丝一样的一声
这话应当是极有力的,她还他的,是整个漠南蒙古,还不够么?不要说他,连她自己的内疚,都能抵御了呀。
达延果然无话了,沉默良久,却又挣着抬头看她,轻声道:&1dquo;除了欠,没有别的么?”
青离愣住。
这句话好象利枪一样,完全绕过了她给出的重甲,而是从两肋直接刺透心房。
青离不回答,两颗泪珠却猝不及防滚落。
多么奇怪啊,明明,明明一切都是假的,为什么感情却还可以是真的呢?
泪珠儿落在达延的伤口上,他觉得火烧火燎地痛,比以往将毒箭从身上剜出都要痛得多了。从那里面他已经看到了答案,但这答案,有和没有,又有什么区别呢?
尽管如此,他还是尽最后的努力:&1dquo;我想娶你,跟我回去吧。”
青离苦笑,只是冷静地回问:&1dquo;你能不跟明国打仗吗?
达延笑着摇头,这问题,是他意料之中的。
青离看他脖子上一道血口,若是不幸再深两分,大罗神仙也救不转命来。
那么又是多么奇怪啊,他可以为她死,却无法为她活着&he11ip;&he11ip;
于是她深深吸气,尽量保持语调的平稳,&1dquo;他们差不多要找来了。我会出去,把他们引开,但也跟他们走。”
&1dquo;我把火石留给你,这里有干草,等没事了点燃,看到烟,大概会有本地人来救你。”她继续说着,有些交待后事的感觉。
达延只是笑着看她,像平日那样,眯着狼眼笑着,却藏不住眼底一点悲凉。
然后,他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扯住她问:&1dquo;你的坠子,哪来的?”
&1dquo;一个喜欢的人送的。不过现在,他已经死了。”
青离这样说着,心中叹息,到这个份上了,她还要骗他。但她没办法,她绝对不想把坠子的主人搅进来,那太复杂了。
达延对她的回答沉默了一会,但觉得也似乎无法得到更多,于是,他拉过她赤裸的左臂来,深深咬下去。
青离看血丝从他的利齿间渗出,很痛,但不必闪躲。这段由碎成布条的衣服和牙印开始的孽缘,用碎成布条的衣服和牙印来结束最合适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