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dquo;凡事都有因有果。”青离继续说,&1dquo;平时三三两两,自然没什么。可没有边市又风雪方停的日子,突然大规模去抬盐,难道没有原因?”
&1dquo;可敦一说劫营,我就突然想到”,说话的还是青离,&1dquo;亦思马因怕是正料到这一点,将大块的盐剁碎,趁黑洒在冰面上——我在明国,见人除门前冰雪,都是此法——那河面本冻得坚实,但马蹄子一刨,盐一溶化,便越化越多,不可收拾,所以打头阵的能过去,到了中间,却必然突剌剌一声,将人马尽倾在河底!由是队伍被斩成两节,尾不能相顾,他再早有伏兵,掩杀过来,岂非大事不妙?”
&1dquo;因此听探子一说,我便想要可敦派人去阻止劫营,可惜那时已经晚了。”青离叹道。
达延听得瞠目结舌,当日的情况本不会到处去说,就算口风里露一两句,也都是蒙语,她却如何知道得有如亲眼看见一般!?
&1dquo;如何,我比萨满还灵吧?”青离看着他的反应,又笑起来。
达延半晌,才想起来那个她第一次说这句话的晚上,当时他根本未曾在意的那张白纸,以及她关于三个月内的承诺,而此时不由他不认真起来,甚至有些艰难地,吐出这样一句:难道,你有何退敌妙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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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四月初七的夜,亦思马因的长子帖木儿在睡梦中被震天的喊杀声惊醒。跑出帐篷一看,自己的营盘已经变成一片人间地狱。马厩的方向火光冲天而起,战马带着一身的火四散奔逃,有的就地翻滚,有的直冲向水源,更有的惊慌失措,冲进前来找寻它们的主人人群里,践踏起无数的哀呼。人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知道明日就要上前线去支援,今夜都在一心享受最后的安宁,许多人尚未弄清生了什么事就去见了阎王,伶俐些知道爬起来没命地跑,可又怎能快过四蹄生风的骏马,于是在背后便被一刀劈下,溅起滚烫的猩红。
帖木儿看着这群从天而降的神兵,或者说是从地底下突然冒出的恶鬼,捶胸顿足,徒呼奈何。就在几个时辰前,他的探子还报告过,达延被追撵得像只丧家之犬,舍弃原来的营盘,退至格伦,离他帖木儿的封地瓮观足有四百六十里远,。
不过,蒙古骑兵最擅长的就是闪击战,他们的行军中,一名骑士通常都带几匹良马,轮换着骑,甚至可以不带军粮,南宋时,打居庸关不下,一夜间竟然出现在千里之外的紫荆关,所以四百六十里地的距离绝对不算什么,关键是他们的领,是丧家之犬,还是丧家之狼。
天将破晓时,眼见大势已去,帖木儿不得不放弃最后的抵抗,集合残部,准备突围逃走
仿佛是上天助他,包围的东南面,打开了一个豁口,残余的数百骑,仿佛受到挤压的水柱,从那里争先恐后地一涌而出。
可上天,真是助他么?
四月初十,帖木儿暴毙于其父亦思马因之处。
四月十五,土默特部领率军离开右翼联盟。
四月十六,达延整顿精锐,与亦思马因军决战于戈壁。
这是一场惊心动魄的大战,很多年后,在青离脑海中依然很清晰。
当时她立在高处的沙丘,披着轻铠,被五六名亲兵簇拥保护着。她功夫再好,毕竟身体单薄,不可能跟那些高大武士对冲,因此身上跟其他人相比,算是干净非常,脸上也丝毫看不出表情来。
倒春寒的尾巴过去,雪已经化了,一望过去,只是连绵起伏的大漠黄沙。
接着,成千上万的蒙古重骑对冲下高坡,好像大片的黑云在黄色的天空上翻滚移动。
瞬时,战鼓响成怒雷,旌旗遮蔽天日,铁蹄扬起黄沙,鲜血流作江河。每个人毫不怜惜但又尊重他们的对手,杀戮,也随时准备被杀。
达延也在下面,很好找,因为他所过之处都是一阵黑色的旋风,将敌阵冲垮冲碎,像一把镰刀割过麦地。
战争,总是会死很多人,但也会让人感到活得更像活着。就像唐诗里,有&1dquo;可怜无定河边骨”、&1dquo;一将功成万骨枯”,更有&1dquo;黄沙百战穿金甲”、&1dquo;男儿本自重横行”,这真是奇怪的地方。
是役,达延大胜,缴获牛羊物资无数,右翼初平,奠定漠南蒙古统一之基石,亦思马因奔逃青海,不三月而卒。
在充满美酒、嫩炙以及女人的庆功宴上,部众吹捧着他们的可汗,是如何从一个危殆的关头想到绝妙的办法,瓦解了右翼的数万大军。
达延听到,笑着沉默。
直到他行将就木,也还记得,四月初七那个晚上,青离像个小鬼似的飘进来,身上带着薄荷的味道,跟他说的一些话。
&1dquo;巴图,若现在把军队整起来,去吃四百六十里外的六千人,有问题么?”她开门见山地问。
&1dquo;你说帖木儿?”他反应一下,道,&1dquo;我也想过,只是就算杀去了那六千人,我们的围还是解不了。”
&1dquo;你若全杀掉,自然解不了。”青离吃吃笑起,&1dquo;可只要放帖木儿走,倒十有八九能瓦解亦思马因的联盟。”
&1dquo;什么?”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1dquo;亦思马因则还有他的长子帖木儿,麾下六千精锐的重骑,明日即将从自己的领地兵。”青离目光如刀,直视他问,&1dquo;不觉得这话奇怪么?土默特与兀良哈两部都联盟过来,自己的长子却还在封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