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宫外世家,这位小林太医的闺身份去走动,那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长公主如梦方醒,挽着太后道:“还好有母后!”
太后一笑:这孩子们啊,只要有亲娘护着,就总也长不大。
长公主从太后这里得了主意,完了正事,就说起了八卦——可见确实是皇上的亲兄妹。
“母后可听说了宁国府那些事儿?”
太后略微点头,并不在意:“他们家自乱他们的,怎么,还碍着你什么了?”
长公主皱皱鼻子:“他们自然不敢来妨碍我,我原也只听个闲话听完就过去了。现在是想起来,那小林太医不就住在隔壁荣国府吗?”
“其实母后也知道,凡是深宅大院,几代富贵传承下去,难免有不成器的子孙只知作践祖宗功绩,自甘堕落。这京城啊,看着一个个锦绣门户,其实里面藏污纳垢也不少,不独他宁国府一家!”
长公主说这话很有感慨,她嫁入的明阳伯府也是七八房人挤在一起,也不是啥风光霁月的人家。只是家主老伯爷管得严,又有她这位长公主震着,所以没有这些乌七八糟的肮脏事,但彼此之间的小算计也很够人喝一壶的了。
她嗤笑了一声继续道:“可无论大家子里头再怎么乱,都得要外头的脸面啊。不像宁国府,人人都知道他们家那点破事了——公公跟儿媳妇有私情不说,还叫家里下人撞破了,闹得人尽皆知,却还拖拖拉拉解决不了。”
长公主冷笑道:“听说宁国府的老爷是个道爷,叫什么贾敬,人如其名很恭敬的在道观里住着。直到儿子闹出了这种丑闻,才不得不踏足红尘,命令那与公公有私情的孙媳妇自裁。按理说,这样快刀斩乱麻的,事儿过去也就算了。”
“可偏生宁国府又拖拖拉拉,据说是那公公舍不得儿媳妇呢。所以现在还僵持着,只对外称病。现在京里人人等着看笑话,看宁国府到底能拖到哪一天?难道还敢让这儿媳妇痊愈了出来见客不成?”
要是林姜在这儿,就会大呼原来如此。
怪不得东府传说秦可卿病重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却也一直不见什么结果。
眼见慈安宫就在门口,长公主就收了八卦,总结道:“荣国府那位史太君虽然是长辈,但到底是分了房的,不好管,也在装聋作哑的。曾经那样煊赫的一门双公人家,竟没有一个拿得了主意镇得住家宅的人!也就要败尽了!”
母女两个挽臂进了慈安宫,常嬷嬷上来送茶。
长公主亲自起身接,亲热道:“常姑姑怎么还给我倒茶?养了那么些的小宫女做什么用的?姑姑快别劳动了只养着吧。”
常嬷嬷笑道:“多谢公主挂念。”她看着齐阳长公主长大,至今还常叫成公主。
“老奴这把老骨头讨了个巧宗,曾让那位小林太医把过脉施过针,又得了三道方子,按着调养了一段时日,现在硬朗了许多,且还能动几年呢。”
现在常嬷嬷想起,觉得自己好生幸运。
当时她七病八痛的,被当做考题来考验那位小林太医,居然还得了这样的益处——现在宫里的娘娘还没有看上这位太医,自己倒是沾了好大的光。
齐阳长公主一听,越觉得,不行,小林太医一定要好好处,笼络的亲近些才好!
于是跟太后道:“母后,女儿想着,小林太医到底姓林,住在荣国府里是客居,说不得就受些委屈呢。不如我回去拟一个帖子给荣国府史太君送过去,吩咐她们家上下好生招待小林太医,若有所需,尽管可以往长公主府和明阳伯府去取!”
这明着是跟贾家来往,但小林太医必然会知道她这番好意,也算是还过今日医治之情,为来日交情打下些基础。
太后点头应了,齐阳长公主就告退。走之前现儿子没了,她也不在意:“估计是找那些皇子们玩去了,让他疯去吧,反正脸上已经有了三道,再多些也不愁了。到时候让他自己出宫,我这就回府叫个清客拟帖子。”
“公主的脾气,还是这么风风火火。”常嬷嬷忍不住笑道。
太后也笑:“本宫护的好,她就没长大似的。唉,要是宁阳也在我身边,估计也是这样的性情。”
常嬷嬷陪太后怀念了一回,又见太后冷笑道:“方才齐阳提起荣国府,我才觉得好笑。京中人如今还给荣国府几分颜面,为的不是贾家现在这些男人,为的是太上皇曾经的心腹爱将荣国公。”
“他们总觉得太上皇对荣国府有旧情。”太后声音愈加冷:“可别说贾代善这种死了十多年的臣子了,便是他的亲儿子亲闺女,太上皇也都全不在乎了。”
一个人被病痛和死亡的恐惧,折磨成了全然无情的样子。可笑外头的人还都揣测他对这个有旧情,对那个有隆恩的。
殊不知,全都是笑话。连她这个妻,也只是面上的事儿罢了——没见太上皇都不曾主动提出让林姜来给她这个太后诊脉吗,他根本是只在乎自己的。
荣国府自以为的底气,其实早就不存在了。
“那小林太医,现在在太上皇眼里,就是一味珍贵的药。荣国府识给他供着药也罢了,若是不识,他们全家死在太上皇跟前,他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就像太上皇曾经冷漠地处置过争皇位的儿子,似乎那处死的只是一个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