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自斟自饮,带来的是清静的快感,然而毕竟一会儿还有课,总不能满嘴酒气地对着学生们胡言乱语吧。他撕块口香糖塞进嘴里,差点儿合着牛奶囫囵地咽下。
麦涛一米七八的个头,长得很是健壮,结实的肩膀撑得牛仔衬衫向外鼓起,活像安了两颗保龄球。此刻,他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伸手抓挠刚刚中午烫好的头,目光散乱地随意眺望。
不远处的校门口,乱哄哄的,学生们大多下了课,成双成群吵吵闹闹地进进出出。麦涛又转眼去看随风轻摆的柳条,一股空荡荡无所适从的感觉油然而生。
过了五分钟,他捻灭烟头,顺手将空盒抛进商店门口的垃圾筐里,然后站起来,拍拍裤子上的尘土,向校门走去。
睡觉&he11ip;&he11ip;起床&he11ip;&he11ip;讲课&he11ip;&he11ip;回家&he11ip;&he11ip;为警方分析案情&he11ip;&he11ip;睡觉&he11ip;&he11ip;起床&he11ip;&he11ip;妈的,这就是充实的人生么?麦涛忽然想起远在地球另一端的朋友来,那家伙&he11ip;&he11ip;现在正在干什么呢?
教学楼七层走廊的两侧,挂满了心理学大师的巨幅画像,从弗洛伊德到荣格,到斯金纳,再到中国的林传鼎&he11ip;&he11ip;一副副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容。画像上的眼睛,既有直视楼道的,也有向下眺望一群群走过学生的,甚至有的干脆就意义深远地看着同侧的墙壁。麦涛从学生时代就看够了这堆面孔,自然毫无鲜感地一路走过,在尽头推开办公室的房门。
&1dquo;回来啦。”办公室的同事说道,&1dquo;刚才有个电话找你。”
&1dquo;是么?”麦涛含糊地应和着,随后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脖子靠着椅背,脸上写满了疲惫。
&1dquo;是啊,我叫她给你打手机了,她没打吗?”
&1dquo;没有,至少我没听见&he11ip;&he11ip;”麦涛有心问问是男是女,却又懒得开口。同事见状也就不再说什么,继续低头看着报纸。
麦涛感到心烦意乱,便懒洋洋地趴在桌上。这一趴,眼皮和眼珠竟然就粘连在一块儿,动弹不得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桌上的电话忽然响起个没完。麦涛醒了,不愿抬头,一心只盼着对方赶紧挂机。当电话响到第六声,同事走进来拿起听筒。
&1dquo;麦老师,你的电话,”同事接着压低了声音,&1dquo;还是刚才那个女的。”
&1dquo;哦&he11ip;&he11ip;”麦涛极不情愿地接过了话筒,一边揉揉睏倦的双眼,&1dquo;对&he11ip;&he11ip;嗯&he11ip;&he11ip;晚饭&he11ip;&he11ip;嗯?今天&he11ip;&he11ip;不,今天不成&he11ip;&he11ip;我还有课呢&he11ip;&he11ip;对,有课&he11ip;&he11ip;”他忽然清醒过来,抬头看看墙上的吊钟,&1dquo;不行,不跟你说了,我都睡过了。好吧,就这样,再联系。”
&1dquo;怎么?麦老师交女朋友了?”同事见他挂上电话,打地问道。
&1dquo;得了,得了,您就别拿我开涮了,我像有女朋友的人吗?”他随手扒拉出要用到的几本教科书,夹在腋下。趁这个功夫,同事好奇地打量起他的脸。那是一张称得上英俊的脸孔:五官清澈,轮廓分明,眉眼颇长,很有力度,鼻形长而挺拔,唯有那一张小嘴,算是唯一的遗憾,倒也为他平添了几分秀气。这位同事是学过绘画的,此刻突然现若为这个年轻的老师画上一张肖像,闭锁的线条很能表达出力度与美感。
&1dquo;您干嘛这么盯着我?”麦涛有些莫名地问道。
&1dquo;不不,没什么,”同事有些尴尬,轻笑了几声算是遮掩过去。
麦涛也不深究,&1dquo;您坐着,我上课去了,都迟到了。”说完便推门走了出去。
一进楼道,他立刻看到课代表正向这边走来。那是一个挺娇小的南方女孩儿,说话稍微带着些软软的口音:&1dquo;哎呀。麦老师,大家都等着您呢,叫我过来看看。”
&1dquo;啊,”麦涛随意地点点头,&1dquo;其实你们巴不得我不来呢,这样晚上就能出去玩儿啦。对了,还有,不是说过很多次了嘛,不要&1squo;卖老师’、&1squo;卖老师’的叫,多难听啊!”
&1dquo;可您毕竟是老师嘛,”女孩儿分辩道,&1dquo;我们怎么敢直呼其名呢?另外,您讲课可是最有的,我们都很喜欢。”
&1dquo;得了吧,一到期末就拍我马屁,放心好啦,我也不会成心为难大伙儿的。你以为我不知道,一回到宿舍,你们就&1squo;麦涛’、&1squo;麦涛’地叫着。”
女孩儿不好意思地低头笑笑,两人继续顺着亮堂的走廊往前走。
&1dquo;对了,麦&he11ip;&he11ip;老师,”她忽然说道,&1dquo;您怎么会知道那么多有的案例呢?都是因为经常帮警察分析案件吗?”
&1dquo;不,”他犹豫了一下,&1dquo;也不全是,我有个朋友,算得上是破案专家了,从他那儿得到的故事反而更多一些。”
&1dquo;他也是警察吗?”
&1dquo;不,那家伙在美国,不知道干些什么。”
那家伙现在在做什么呢?这念头忽然又蹦了出来,麦涛不免有些奇怪。走到教室门口的时候,他出人意料地回头看看了对面墙上挂着华生的画像,觉那平面里的眼睛,似乎正在盯着自己,有些意味深长&he11ip;&he11ip;
讲课&he11ip;&he11ip;回家&he11ip;&he11ip;为警方分析案情&he11ip;&he11ip;睡觉&he11ip;&he11ip;起床&he11ip;&he11ip;又一个的循环开始了。当然,麦涛此时不可能意识到,今晚,这种已经令他有些厌倦的生活习惯将被打破。正如我们每个人都无法预期自己的将来一样&he11ip;&he11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