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用了无意中发现的虫的特性,在母亲垂死之际将她的灵魂强行留在这个世界上。哼,真是钻空子的好手段。”
银古只有在面对虫的时候才会保持耐心,跟人类说话的时候他通常都是直来直往。
“既然母亲还没有彻底死去,那就说明我并不是在跟冥府抢人。我只是想将她留在我身边,这难道也不行吗?”
麻仓叶王出声为自己辩解。
是的,他发现了这种虫的特性。
在一些古老的水脉之中,栖息着一种可以移动的“活沼泽”。
这些找的外表就如同普通的水一样,然而当人们将它作为清水饮下之后,都会被这些宛如清水的“虫”逐渐同化,变成只能生活在水中的一分子。
对于普通人来说这或许是极其恐怖的事情,然而,如果是垂死的病人眼下了这样神奇的水中之虫又如何呢?
麻仓叶王偷偷用小动物做过实验。它们明明已经没有了气息在垂死挣扎的边缘,然而在饮下这种水中之虫之后,它们奇迹般的生还了下来。
记住了这一点的麻仓叶王在母亲被族人杀死的前一刻,将这种奇特的水中之虫喂进了她口里。
从此母亲在由虫凝聚的水域中生活了下来,永远永远陪伴着他。
银古严厉地打断他,“真的是你的母亲自愿陪伴着你吗?”
他指着一直到洞穴深处还能看见的黄油纸做的符咒,指着那些宛如干涸的鲜血一样的笔迹质问他,“真的不是你使尽手段,将这一片‘水蛊’一直锁在这方狭小的天地,让它们无法流动无法逃脱,更无法见到明日的太阳吗?”
银古走到洞穴最深处的时候,看见那个站立在水中长相娴静的女子时,他就猜到了一切。
站在女子对面,银古将她的歌声听得一清二楚。
歌曲中唱颂的并不是人类的声调,而是独属于“虫”的悲歌。
近乎麻木的凄厉音调诉说着不解与幽怨,这样特殊的音调难怪能够吸引到野锈的聚集。
银古没有第一时间理解她到底在唱什么的原因也是因为,这些音调中蕴含的情感太过尖锐,她已经完全失去了清醒的意志,只剩下支离破碎的旋律久久盘绕着。
“她已经彻底失去自我意志了。”
“她已经不再是你的母亲了。”
“不!”麻仓叶王不肯相信这个事实,他的眼神里带着无措和彷徨,又朝着银古的方向走了两步。
“她还能认出来我,每次我来找她的时候,她都会用歌声回应我。”
是的,曾经的千百次正这次一样,母亲刚刚捕捉到他的气息,就唱起了他回忆中中无比熟悉的摇篮曲。
“难道不是她还爱着我,她还记着我的证明吗?”
每当他因为这个世界上繁杂纷扰的心声感到困惑和痛苦的时候,他都会倚靠在温泉外那道被封印的门上。
聆听着母亲唱起的温暖曲调,仿佛自己还是曾经的小孩子,仿佛他还拥有着世界上最后一个避风港。
银古难得对人露出了怜悯的表情。
“真相远比你想象的还要残酷。叶王,看看你的脚下吧。”
麻仓叶王低头一看,如同胶水般滞涩的由水蛊汇成的水流已经幻化成了两只虚幻的手臂,一左一右,将他的腿牢牢固定在地上。
“这是什么!”他连忙想要挣脱水蛊的力量,然而挣扎了半天,只让这些如水一般清透的“虫”在他的身上越扒越深。
“怎么会这样?我的母亲大人怎么会突然对我出手?”慌乱之中,他挣扎着看向银古。
银古嘴里还叼着那只驱虫的虫烟,周身的水蛊并不多,仅在他的鞋底之外紧紧扒着一层透明的物质。
“我说过了,它早就不再是你的母亲了。”
“被水蛊同化的人只会保留着原来的形体和相貌,属于人的记忆和意识在三个月之内就会磨灭殆尽。”
“那么……三个月之后呢?”
麻仓叶王还保留着一点希望,“如果执念够强的话,母亲她是不是还能留下一些潜意识?”
“三个月之后,寻常出没于山林的‘活沼泽’,就会缓慢移动到大海里,最终汇入海洋的水流。”
“生命会回归于生命发源的最深处。”
“人和虫会一起死亡。”
叶王急匆匆说:“我发现这种特殊的水潭会移动的时候,就立马研制出了阻碍它们离开的符咒。”
他终究是承认了自己的所作所为,“利用我自创的这种特殊符咒,水蛊们便无法带着母亲一起离开。”
“不过随着封印的时间越来越久,符咒上的力量也逐渐被水蒸汽侵蚀着,我不得不补上越来越多的符纸才能勉强留住她。”
他狼狈的从怀里掏出一沓黄色的油纸,今天恰巧是他更换新符咒的日子,于是攒了许久的符纸都在他身上带着。
银古接过一张没有使用的符纸,他用指腹摩挲着纸张上面的触感。
“你在朱砂里还加入了什么东西用来固定力量?”
叶王没想到他连这种小细节都能发现,“第一次张贴符咒的时候,朱砂的力量很快就用光了。为了保证力量的持久性,我在朱砂里加入了我的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