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老太太道:“你既知道是他帮你弄的户籍,你就没有一丝感恩吗?他还病着,你让他大半夜的蹲在外面。”
李棠闻言就笑了,“老夫人,我还见过他瘦骨如柴的挤在难民堆里,为了那两口清汤寡水的粥,他被人挤倒又踩了几脚,那时我心软救了他给了他吃的治好了他的病,他说他父母都死了,是个孤儿,所以我将他带在身边,十余年的相处,我想我比老夫人更了解他,他现在就是故意作践自己让我心软,可老夫人,我一直都是个容易心软的人,这次想做一个硬心肠的。”
李棠这一席话,老太太和安夫人听完都是瞬间就面无血色,李棠三言两句,她们好像同时也看到五六岁的万之褚被难免踩了一脚又一脚,心瞬间就揪了起来,再望着面前的李棠,竟是她救了万之褚,难怪了,万之褚刚才说什么以前。
可安氏想不明白,以前就有情分在,现在为何还闹成这样?侧眸看着老太太,紧握着拐杖的手在颤抖着,望着李棠的神情也复杂了起来。
李棠望着二人的神色,觉得这话有些残忍,特别是对老太太,心底定是对万之褚有无数的愧疚的,听到了这样的形容,她可能很难受。
寻思了片刻李棠才道:“老夫人不要太难过,带他回京城后我没有亏待过他,生辰的长寿面,过年的衣裳,平日里的银钱他都有,可能是比不上他爹娘给他的,但是我能给的都给过他了。”
老太太眼睛水汪汪的,哽咽问道:“他在国公府是给你做事吗?”
“我小时候被歹徒绑过,父亲担心我的安危,给我安排了护卫,他也是。”
老太太又响起了万之褚回来那天的场景,问道:“他因何离开国公府?”
李棠抿了抿唇,“因为前太子的那个外室,想必你们听说过的,传我因嫉妒要杀了那外室。”
“然后呢?”
“不是我要杀了那外室,是他要杀,未经我同意,他私自将那外室绑了,害得傅祁祯怒气冲冲的找我要人,我只好说是我绑的,将人找了送回去,但我却不能留他在我身边了,怕出事,所以就让他走了。”
“然后他就走了?”安氏问道。
李棠摇了摇头,“要是这样就好了,他当时死都不走,我说了一些狠话才将他赶走了。”
老太太眯了眯眼,似乎抓到了不合理之处,说道:“他身为你的护卫,现了你的未婚夫有外室,替你出口气,就算闹出了点事,国公爷会因为这个事情偏袒前太子?”
李棠望着老夫人的眼睛,眸中闪过一丝伤感,“父亲他,会吧,会偏袒太子,怪我没有约束好护卫,怪我不够大度。”
这话让老夫人和安氏都愣了一下,看着二人的神色,李棠继续说道:“还有另一个原因,他喜欢我,要带我走,但这事儿如果父亲知道的话,他肯定要走的,至于走去哪里我就不知道了,所以,这个事儿不能让父亲之后,我不得不让他离开。”
“当时说了些话,让他很恨我吧,我入相府时想的是重归就好,但他不爱我了,我也就没有了留下的必要。”
安氏听完,那心里久久不能平静,若白氏和万鸿钧没有故意丢下万之褚,他们将军府的公子和国公府的娘子,门当户对,安氏忽然想起来她还没有同老太太说白氏和万鸿钧故意丢下万之褚之事……
老太太听着这话,想着李棠曾经的身份,若是她说这事被人知晓,俩人都活不了,这还真怨不得李棠,可万之褚那伤又是被谁伤的呢?她定定的望着李棠,那张漂亮的脸在灯光下趁得格外柔和,若是她要杀他,不至于赶走了再追杀这么费周章。
望着老太太那双眼睛,她柔声说道:“老夫人,您心疼他我是理解的,但我已经没有长辈心疼了,只能自己顾好自己,我娘去得早,姐姐都成亲离了家,我与父亲不够亲,很多贴心话是无法说,我看似性子好其实也没多好,他更是,敌军来袭,他被白夫人和万大将军丢弃,心底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所以他自卑敏感又偏执。”
“我们算是一起长大,以前很要好,或许是因为对方身上有自己想要又得不到的东西,就比如我不喜虚与委蛇,喜欢直白坦诚,而他的世界非黑即白;他对我,或许是因为我心软吧,那时我们没遇到事儿一切皆好。”
“但到最近我才明白,我们俩都太孤单了,也都还没长大,我们需要的是自己与自己和解。”
老太太一直听她说完没有打断,但是脸上的肉都颤了起来,待她话落,才沉声问道:“六娘子,你刚才说,他是被白氏和万大将军丢弃的?”
李棠愣了一下,这件事儿老太太不知道吗?
随即也就问了出来,“老夫人不知道吗?”
“是阿褚跟你说的?”
李棠回道:“老夫人寿辰那天在前院,白夫人和万大将军在前院逼他,我亲耳听到的。”
“逼他什么?”老太太问道。
“白夫人每一次都装作一副慈母可怜的样子在他跟前晃悠,总说什么让阿褚别怪她,她回来后一直很想念他,会补偿他之类的,我听不过去我就让她若真想补偿,那家产、爵位安排好了再来说,后来就没有再去相府了,一直到老夫人寿辰那天,他们又因此争执。”
老夫人的脸色黑如炭,大概是气上头了,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手抖得特别厉害,安氏见状急忙替老太太顺气,安抚道:“娘,先别气,等咱们回去,回去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