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看她一眼,“你今晚就向着她说话。”
“我肯定是向着阿褚,但正因如此,我们才不能站着阿褚的角度觉得六娘子不对,那我和堃哥吵架,娘不每次都向着我。”安氏说完,老太太道:“那是你人好。”
“那其实还是因为娘疼我,因为娘疼我,那我才布跟堃哥计较。”安氏话落,老太太拍了拍她,稍微平息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她是觉得欠万之褚太多了,所以才会这么心疼。
京墨将二人带入正厅,泡了茶端上去,“老夫人和二夫人稍后,我去唤娘子。”
安氏点了点头,端起茶盏,柔声回道:“辛苦京墨姑娘了。”
京墨连忙道:“怠慢了,夫人稍候。”
待京墨离去之后,安氏环视这这屋内的摆设,有着温柔小意的气息,木质的圆月屏风,上面刻着精细的雕花图案,屏风后防着琴台和坐席,窗前那细长的水墨画瓷瓶里养着富贵竹,青葱欲滴,旁边摞起的书本,墙上挂了稻穗和麦穗还有豆珠,她捧着手中的茶望着那几株麦穗笑了,她甚至能想象得到李棠自己一人的生活,她想,是个能安顿好自己生活的姑娘了。
见安氏笑,老太太问,“怎么了?”
安氏指了指那墙上的麦穗,老太太望了过去,也勾了勾唇,他们这样的人家吃喝不愁,可她是上过战场见过难民的人,粮食二字对于人来说是多么的重要,这京中权贵多如麻,大家习惯了奢靡,讲的是面子,摆的是排场,李棠将这东西放在这里定有她的用意,老太太倒是没有想到国公府养出来的娘子,会在乎这个。
老太太端起一侧的茶盏轻抿了一口,说道:“这茶倒是名贵。”
安氏也跟着吃了一口,无奈的看着老太太笑了笑,大概觉得老太太小孩脾气。
京墨去到李棠屋内时,她已经起身了,正在更衣,见京墨进来柔声问道:“谁来了?”
“是老太君和二夫人。”
“也不知道她们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京墨一边说着一边帮李棠整理衣裳,李棠淡淡道:“大概是白日里有小人跟着我们探了路,晚上她们就来了。”
李棠想大概也是如此了,她整理了一下仪容便去了正厅。
安夫人见她进来缓缓起身笑道:“六娘子,不好意思打扰了。”
李棠对着她和老太太微微颔:“老夫人二夫人安,抱歉久等了。”
老太太打量着李棠,她原本觉得万之褚状态糟糕,但看着李棠的精神头,也没好多少,或许到底是国公府的六娘子,无论什么境地,也会让自己保持一份体面。
李棠没有坐上主座,而是在老太君和安氏的对面坐了下来。
人坐下后,安氏就开口说道:“六娘子这些日子一直都住在庄园里吗?”
李棠应道:“京城里闹得慌,来乡下庄园里躲躲清静。”
安氏笑着附和道:“夏日住庄园里确实要静一些,六娘子准备什么时候回去?”
李棠望着安氏,她这话像是问她什么时候回城里,但她又清楚的知道安氏问这句话的背后意思。
她的眼神从安氏的身上移到了老太太的身上,柔声回道:“暂时应该不回去了,我处理完庄园的事情后应该会去看看外祖母,多则半年少则也要几个月。”
她丝毫未提此时还在院外的万之褚,安氏的脸色还好,可老太太的脸却暗了下来,“所以,六娘子是不会再同阿褚回去了?”
老太太点明,李棠也不犹豫,“是的。”
她回答得果决,似乎不会因任何人的劝说而改变,老太太心想,若不是与万之褚有关,那她大概会欣赏李棠处事的果断利落,但偏生是和万之褚,她不想让孙子伤心难过,听到李棠这话心中有些不太痛快。
“你不是他府上的侍妾吗?六娘子应该知道侍妾逃离主家是可以报官的吧。”
老太太这话一出,见对面坐着的李棠面不改色,安氏的心头咯噔一下,因为是万之褚的事情,让老太太急了,可安氏却觉得,这话对于李棠来说或许不是那么合适。
李棠是国公府出来的六娘子,国公府没有了,她还管着这么大的庄园,说不定不止这一个,按理说抄家时国公府肯定是抄干净了的,这些为何还在,定是李棠之前自己就已经筹谋出来的了,不止保下了这条命,还保住了自己能傍身的银子,已是了不得。
这样的小娘子,她的离开不会是侍妾出逃主家那样,抓回去能被乱棍打死,被卖,安氏又想起来老太太寿辰那头,她一直同严大娘子在一起,而严大娘子的兄长在户部,说不定她早就周旋好了户籍之事。
她刚想到这里,就听李棠说道:“老夫人,我不是奴籍,当初可以入相府做了他的妾,现在亦可以离开。”
老太太似乎有些不太相信一时语塞,顿了半晌才道:“你怎么可能还是良籍?再者就算你还是良籍,大家都知道你曾经做了阿褚的妾氏,以后会怎么说你?你又怎么婚嫁?”
李棠闻言笑了,“户籍听说是万大人帮忙了的,至于以后别人怎么说是别人的事情,婚嫁么?我目前也没有婚嫁的想法,自己一个人应该也可以将日子过好。”
安氏听着她后面这两句话,心想,年轻的娘子真是无畏,她不想加上无知二字,她喜欢纯粹的无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