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包笑,笑的有点谄媚。他怕我不上台,只要我肯,他便适了前台观者的意。
那笑脸渐渐收拢,收拢如六百年前妓院对门王二酒店的一种食品,嘴角处打起几个好看的褶子,一如汤包。
我突的胸口的皮紧了一紧,皮下的骨痛了一痛。
好在无心。
忙拉素素的手转身便行,连柳遇春在身后叫都不曾应。
应不得,不能应。
一如鬼差来抓,急急如律令,我只能忙忙逃遁。
杜十娘啊杜十娘,六百年来你还记着王二汤包,为只为了一个负心人。
这褶子我太过热识,它是王二汤包的徽印,菊瓣一样细细的开着,令我做鬼也不能忘了它的形。
为只为那家包子皮薄、馅香、汤勾兑的好,又玲珑巧致,李甲最最爱吃了。
在从良的前一夜,曾一手执筷轻轻拎着汤包,一手端着盛佐料的洒金碟子,在床头,一口一口喂给他,问,李郎,李郎,好吃么?
他点头说好,我笑着喂他,那喂着的是杜十娘滚汤圆润的爱情。
以为这样便可一生一世,凡凡尘尘的为人妻,过淡定从容的人生,而他不肯。
他不肯,我错了。婊子不配有爱情。婊子的爱情只是床上的呻吟,离了床,便碎尸万断,永劫不复,碾化为尘。
愤愤恨恨,指尖只想抓紧什么,捏碎,捏碎,把记忆也捏碎成烟,断成一节一节,做鬼从此不惦前生。
但愿从未有前生。
可素素似乎着了疼,一脸惶恐,惊异交加的大喊,宝儿快快放我。
她在求救。
后台四下人群聚拢。
忙松开手,素素的掌心已沁出血来,五个指甲挖出的血洞,五弯月亮一般盈着暗红。
那是我的愤恨,却不该加于素素之身。
忙变长指甲,举手示众,说,对不起,素素,指甲留的太长了,我一不小心&he11ip;&he11ip;
素素惊魂未定,哭着摇头,不,不,你那不是指甲,分明是刀。我痛啊,痛&he11ip;&he11ip;
边喊边摇着那只伤手。
柳遇春与包家文这时跑来,赶开人群。
包家文看也不看,大喊一声,徐素素,你娇气什么?不就几个指甲印,有那么矫情?
素素不敢哭了,他是她的衣食父母。
柳遇春却走过去握住那只伤手,一看,显是吃了一惊,抬头看我,目光严厉,欲言又止。
素素,对不起,宝儿这两天有点事,心情不好,不小心伤了你,实在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