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原本是为了寻求快乐才出去旅行的,可是厄运却对你如影随形。可怜的克莱瓦尔&he11ip;&he11ip;"听到我那惨遭毒手的不幸朋友的名字,我的内心如翻江倒海,虚弱的身子也支撑不住了,泪水夺眶而出。
"噢!是啊,父亲,"我回答道,"最可怕的命运始终悬在我的头上,而且我必须活着承受完所有的折磨,否则我早就死在克莱瓦尔的棺材上了。"
我们没有被允许进行长时间的交谈,因为根据我现在的身体状况,我仍需采取一切必要的预防手段,保证平和的心情。柯温先生走进来,坚持说我不能疲劳过度。但是父亲的到来对我来说真是喜从天降,我的身体渐渐康复了。
可是虽然病魔离我而去,可是我又陷入了忧郁、阴暗的悲哀之中,怎么也无法排解。克莱瓦尔被人残忍地杀害的形象永远在我眼前浮动。这些回忆不止一次地令我陷入极度的激动,我的亲人们深深地担心我会旧病复。咳!他们又何必尽力保全这样一条可悲又可憎的生命呢?毫无疑问,我一定会完成我的宿命的,我的厄运已经快到尽头了。快了,哦,很快死亡就会令我的心脏永远安息,把我从不堪重负的痛苦中解脱出来。在进行正义的审判时,我将得到永远的安宁。
当时,虽然我的脑海里不断动着想死的念头,可是死亡毕竟离我还太过遥远。我常常连续几个小时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一言不,幻想会突然出现一个惊天动地的变故,把我和我的敌人一起埋葬在一片废墟之中。
审判的日期就要来临了。我在监狱里已经关了有三个月。虽然我的身体仍然非常虚弱,而且随时都有旧病复的危险,可是我必须到一百英里外的县城去接受审讯。柯温先生主动承担起帮我寻找证人和安排辩护律师的责任。因为此案并不是被提交到决定生死的法庭上审理,所以我免于在众目睽睽之下以罪犯的身份出席,从而躲过了一番屈辱。
由于我被证明,在我朋友的尸体被人现的时候,我正在奥克尼群岛上和人聊天,所以大陪审团驳回了起诉。于是在解至县城两个星期后,我被无罪释放了。
父亲见我洗脱了罪名,又能自由地呼吸鲜空气,并且可以重返故里了,不禁大喜过望。可是我却丝毫感受不到任何喜悦之情,对我来说,我不管是住在监狱里,还是住在皇宫里,我的生活都一样让人厌恶。我生活的这杯酒被人永远投下了毒药。虽然太阳照耀着普天下幸福欢乐的人们,也同样照在我的身上,可我除了看到我的周围笼罩着一层浓厚、可怕的黑雾之外,别的什么也看不到。没有任何光线可以透进这层黑雾,惟有一双眼睛在始终注视着我。有时这双眼睛是克莱瓦尔垂死时的眼睛,那乌黑的眼球几乎完全被眼睑盖住,又长又黑的睫毛在不住地颤动;有时那双眼睛又像是那个怪物的那对混浊不清的水泡眼,就跟我在英格尔斯塔德市的卧室中第一次看见的一模一样。
父亲拼命想唤醒我的热情。他谈到了我不久将返回的日内瓦,还谈到伊丽莎白和欧内斯特。可是这些话只会引起我内心深处痛苦的呻吟。有时,我对幸福抱有一丝希望,我伤感而又欣喜地想着我心爱的堂妹。有时,我充满思乡之情,盼望再次看到从我儿时就令我神往的蓝色湖泊和湍急的罗讷河。
但总的说来,我的感觉已经麻木不仁。我会觉得牢房和大自然中最宁静美丽的景色一样适合人居住,我长久以来都处在这种麻木状态中,只是偶尔会突然爆出极度的哀伤和绝望。每当这种时候,我都恨不得结束这个我自己都痛恨的生命,只是因为我的身边时时都有人看护,我才没有走上绝路。
但是我还有一个责任没有完成--这个念头最终克服了我自私的绝望情绪。我必须即刻动身返回日内瓦,保护自己深爱的亲人们,而且我也要等着追捕那个杀人犯。如果我有任何机会可以找到他的藏身之处,或者如果他胆敢再次前来骚扰我们,那我一定要摧毁他丑恶的躯体--而正是我给这个邪恶的形体注入了一个更卑鄙的灵魂--否则誓不罢休。
父亲还想推迟我们动身的日期,他担心我经受不住舟车劳顿,因为我此时已是骨瘦如柴,浑身孱弱无力,高烧日夜都在折磨着我这具日渐枯萎的身躯。如今,我只剩下一具行尸走肉了。
第二十一章(4)
虽然这样,我还是烦躁不安地盼望能够尽快离开爱尔兰,父亲见我如此急切,便听从了我的意见。我们登上一艘开往哈佛德格雷斯的海船,船只顺利地扬帆起锚离开爱尔兰海岸。半夜时分,我躺在甲板上,仰望满天繁星,聆听海浪拍打船舷的声音。
我向无边的黑暗致敬,因为它使爱尔兰在我的视线里消失。当我想到我很快就能再见到日内瓦时,不禁心内狂喜,心跳加。往事就像一场可怕的梦魇,可我眼下乘坐的这艘船、将这艘船吹离可憎的爱尔兰海岸的海风、还有四周茫茫无际的大海,都在强有力地告诉我,这一切都不是幻觉--克莱瓦尔,我的朋友和最亲爱的伙伴,成了我、和我制造的那个魔鬼的牺牲品。
我沉浸在记忆中默默回自己的一生--我想起和家人居住在日内瓦的那段恬静快乐的时光,想起了母亲的溘然辞世,还有我是离开家去英格尔斯塔德读书的情景。我浑身颤抖地回想起我是怎样怀着狂热的激情,就为了制造出那个可恶的冤家对头。我也想起了他获得生命的第一个夜晚&he11ip;&he11ip;我的心头百感交集,已经无法再回忆下去了。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失声痛苦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