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口饮尽泡泡茶,手握着原子,在记本上随意写下任何有关外婆的记忆片段。天亮前。写完了外婆嫁进赤朽叶家的那一段,便停钻进被窝里睡了一会儿。反正我还年轻,又没上班,多的是时间和体力。起床后我继续写下去。整个星期关在房里持续写着外婆的故事,结束后又继续写妈妈的故事。我花了很长一段时间,终于凭着自己的记忆,在所知范围内列出一张和外婆有关的死者名单。
我拿出一本全的记本,在第一页写上&1dquo;杀人犯”三个字,不过因为不那么确定,我又在后面加上一个问号&1dquo;?”,问号后写下万叶的名字:&1dquo;赤朽叶万叶”、&1dquo;山窝”、&1dquo;万里眼”。
接着。我又写下&1dquo;死者”二字,尽可能依着先后次系列出目前为止我已知的所有死者。
杀人犯?
赤朽叶万叶——山窝、万里眼
死者
一九五三年前后?
万叶十岁
扛卡宾枪者枪枝走火预视
一九六o年万叶十七岁
黑菱绿的兄长跳火车自杀预视
一九七四年万叶三十一岁
赤朽叶康幸(公公)病逝预视
一九七九年万叶三十六岁
真砂(丈夫曜司的情妇)病逝
一九八四年万叶四十一岁
穗积蝶子(女儿毛毬的朋友)死因不明
一九八六年万叶四十三岁
赤朽叶泪(长男)失足坠崖?预视
一九八九年万叶四十六岁
赤朽叶辰(婆婆)老死
一九九二年万叶四十九岁
赤朽叶曜司(丈夫)火车事故预视
一九九八年万叶五十五岁
赤朽叶百夜(真砂的女儿)殉情
一九九八年万叶五十五岁
赤朽叶毛毬(女儿)过劳?
我颤抖地写下这些名单。扛卡宾枪的人看来并非他杀;而绿的哥哥和女佣真砂都是我印象薄弱,早已作古的先人;泪、我的舅舅、因为他死了,妈妈只得招婿入赘,我才会诞生。越到后来,和我有关连的死者也越来越多,如果真的生过命案,我很可能也认识受害者。百夜的丧礼,我还记忆犹;写下名单上最后的&1dquo;赤朽叶毛毬”时,我的手抖个不停。妈妈的死不可能是他杀,我全身冷地想。当时现妈妈尸体的就是我,我永远忘不了那一晚,妈妈低声说了句&1dquo;我要走了”便走进后面的房间,拉上纸斗。等到我赶忙推开纸门街进去时,她已经倒在被褥上断气了。我立刻大声呼救,但还是晚了一步,她还那么年轻便过劳而死。
越接近现在我越深刻体会到,那些关于外婆和妈妈的,曾经被我当做传说看待的往事,其实都不是传说,而是现实生活中真实生过的事。一想到这,我的心激动不已。
我想知道究竟生了什么事。
我是个不争气的继承人。将来也得招婿入赘延续香火,都二十二岁了,还没有正当职业,大家都在上班的时候我在家晃荡,前途茫茫,心里满是不安。就像时下那些对任何事都兴缺缺的年轻人。
我自认也有身为大家族继承人的骨气,有时却又没有自信,正当我下定决心要挖掘出赤朽叶家的秘密时,手机响了。铃声让我分了心,我打开收到的简讯,是丰,他似乎很担心我。我和他约好周末见面后,丢下记本躺到床上。对、对,我就是个没毅力又没斗志的女孩,怠惰和焦虑一点一滴侵入了我这颗年轻失业者的心。
不久我便睡着了,睡得很浅,半梦半醒间我梦到了万叶。她的大眼睛流出有如火红铁浆般的鲜血,手上挥舞着铁斧,在地板光可鉴人的长廊上来回奔跑,和服下摆出拍打声,一头长在身后飞舞。不&he11ip;&he11ip;这不是万叶,是毛毬啊,这是那次毛毬追赶着百夜并诅咒她的景象。睡梦中的我翻了个身。隔天早上百夜就死了,她和情人相偕殉情,却独自一个人死去。在我记忆中的这些女人,个个都一样傻,当然,我自己也不例外。醒来后,我现自己在哭。这栋大宅里,曾经下过好几场女人的血雨,从支撑着整栋宅院的女人们身上流出的血。然而眼前,只剩下我这个可悲又一无是处的赤朽叶瞳子。
周末的早上,我醒来时已经快十点了,赶忙爬出被窝梳洗,更衣化妆准时出门,今天我和丰约好了见面。走进佛堂时,黑菱绿正点着线香,房里弥漫的紫烟呛得我咳个不停。
我坐在绿的身边,佛堂墙上挂着的遗照全部低头看着我,仿佛用一种活人听不见的细语在谈论我,我想一定没什么好话,不禁缩起脖子。这时黑菱绿哑着嗓子训诫我说:&1dquo;你也该振作一点了,整天这么游手好闲,万叶会担心的。”一早就被念,我胡乱地敷衍了几句。闭上眼睛,期间绿似乎离开了,等我睁开眼睛,自己独自被留在烟雾弥漫的佛堂里。我一一望着墙上先人的照片。
最吸引我目光的,是看起来气质最好,仪表堂堂的舅舅泪;而和自己长得最像的,则是外公曜司。外公有张瓜子脸,堪称清秀,但也不特别出众。毛毬和百夜的照片亲热地被放在一起,照片中百夜翻着眼珠,像在盯着左边的毛毬,而毛毬则是一脸不在乎的样子,正视着前方。
我随手打开佛坛的抽屈,现摆线香的那个大抽屉深处,有一个纸包。我打开一看,现里头有一只信封,上头用工整的字迹写着&1dquo;给万叶”。是封信,可是外婆为什么要把这封信收在佛堂,而不是收在自己房间呢?我偷偷地打开了信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