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阵子宵町巷出现了许多后来被称做&1dquo;Japanyukisan”【注】。也就是远从东南亚到日本赚钱的年轻女孩。每到黄昏,这一带可以看到许多眼神和肤色一样黯淡的女孩快步走在路上。眼前的那个菲律宾女孩,年纪和毛毬相仿,就连长相也酷似;她们同样身材高壮、肤色较黑、眼睛大、脸部轮廓深。只不过对方乌黑的及腰长呈波浪状,不像毛毬的是直。
毛毬长得像母亲万叶。那些远古时渡海而来、隐居在中国山脉山中的边境人,想必也是生得轮廓深邃,容貌近似东南亚居民吧。
尽管中间相隔了悠久的时间和浩瀚的海洋,她们也许是从彼此的血液里感受到同一块土地的气息,默默地注视了对方好一阵子。就像在看镜中的自己,后来毛毬起身扶起摩托车,菲律宾女孩也趋前帮忙,两人力气都不小,轻易就把摩托享扶正。见雨越下越大,毛毬把自己的折伞交给菲律宾女孩,骑上摩托车走了。一路上她频频回头,直到看不见这个和自己相像的异国女孩为止,而菲律宾女孩同样也依依不舍地目送毛毬离去的背影。
女孩名叫爱拉,不久之后,这个仿佛毛毬镜中人的菲律宾女孩,将和伤心的毛毬再次相遇。
高中毕业的前几个月,毛毬一直很安分,就连平常较少和家人互动的哥哥泪也担心不已,经常在大宅里寻找她的踪影,问说:&1dquo;毛毬?你在家吗?你还好吗?”毛毬骤然失去活力的样子。让家人都很担心。泪假日去健行时,常会带回河畔捡来的石头或野草送给毛毬。俊美的泪成绩好,性格温和。但毛毬私底下曾向鞄抱怨过:&1dquo;他真是一点都不了解女孩的心。”话虽如此。毛毬还是开开心心地把哥哥送的石头或看似平凡的杂草束装饰在房间里。
高三那年,毛毬率领&1dquo;制铁天使”穿越县境,横越已经收服的岛根,攻进强敌山口县,经过三天三夜不吃不喝的斗争后,毛毬她们把山口的人打得落花流水,骑着车在国道上蛇行,光荣返乡。
时间来到了雪季前夕的时节。山阴地方水气特重,雪也较沉,就连毛毬她们彷佛也被这场雪给冰封住,难得的安分不闹事。取而代之的是鞄在大宅里大吵大闹,因为她次获选参加偶像选秀赛的中国地方预选。鞄这时已经国三,也存了一些零用钱,虽然万叶百般阻止,但鞄却不为所动,坚持一定要参加。一向疼爱妹妹的泪这时挺身而出表示:&1dquo;我带她去。”于是那年寒假,鞄跟着哥哥越过了中国山脉,远征广岛参加比赛。鞄在舞台上载歌载舞,还必恭必敬地向评审鞠躬致谢。很可惜。最后还是落选了。鞄沮丧得说不出话来,坐上泪开的车回鸟取时,他们和一群举着&1dquo;制铁天使”旗帜的无声车队擦身而过。因为落选的打击太大,坐在助手席哭个不停的鞄,瞥见这幕诡异的景象。忍不住贴着车窗盯着看。
【注】:为日本本一九八三年的流行语,意指197o代后半赴日打工的东南亚女性。
&1dquo;是毛毬姊&he11ip;&he11ip;”
在昏暗的天色中。&1dquo;Ladies”们不开头灯,静静地从山脉远处滑行而来,骑在队伍最前头的。正是毛毬。泪的车灯一瞬间照亮了毛毬的脸,鞄看得背脊凉。毛毬面无表情,脸色和死人一样苍白,马尾和红缎带随风飞扬。
&1dquo;那条缎带看起来就像血一样,现在回想起来还是很可怕。”事后鞄这么形容那天的毛毬。
毛毬身后,少女们骑车排成一列,个个脸色惨白,身上穿着运动服或日式棉鞄,一看就是来不及换衣服就从家里赶出来的样子。天空不断降下大雪,少女们在大雪之中静静地朝广岛方向前进,她们没有猛踩油门,没有开灯,也没有出叫嚣声,鞄一路上频频回,就这样回到了鸟取。
当晚回到赤朽叶大宅后,鞄向等在玄关的万叶报告:&1dquo;我没有入选。”说完眼泪不争气的落下来。
&1dquo;是吗?”
&1dquo;妈,你为什么不把我生漂亮一点?”
&1dquo;说什么傻话,你该知足了。”
万叶没有理会鞄的牢骚,但也没有起身的意思,径自坐在玄关。鞄脱了鞋,现母亲要等的不只是她和哥哥,还有出门未归的毛毬。
&1dquo;毛毬姊怎么了吗?刚才我们在车上还看到她喔?”
&1dquo;车上?在哪里?”
&1dquo;还在广岛的时候。”
&1dquo;是吗?那孩子果然去了广岛。”万叶低声说,&1dquo;看来天亮之后得去一趟丰寿家&he11ip;&he11ip;”
鞄想继续问下去,门外传来了车声,是曜司回来了。他一进玄关,看见妻女就坐在当地,吓了一跳说:&1dquo;你们在做什么?”
&1dquo;啊。没什么&he11ip;&he11ip;”
&1dquo;爸爸你回来啦。”
曜司疲惫地点点头,说:&1dquo;这里这么冷,大家都快进去。会感冒的。”
鞄点点头,听从父亲的话进屋去了。
隔天鞄到了中午才出现在厨房,毛毬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正坐在椅子上呆,鞄本想开口,还是作罢,毛毬的脸色还像昨天在广岛的国道上擦身而过时惨白,反常得很。简直就像被幽魂附身了一样。
&1dquo;毛毬姊?”
&1dquo;啊。是你啊。”
毛毬的声音不像平常那么富有朝气,鞄皱着眉头盯着姐姐猛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