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山下的红绿村里,公害问题开始受到世人重视。在曜司主导下兴建的水泥大楼。也因为光化学烟雾的笼罩终日烟雾弥漫,站在山上甚至看不见大楼。从山上往下望,只见一片灰色的雾海,混浊的空气反射出诡谲的光线。大楼较高的楼层被云层包围着。隐隐约约露出形体;家家户户被烟雾遮盖。连白天都得点灯。从前每到夜里家家户户就点起灯笼,山坡化为璀璨的离偶座台,人们艳羡地看着灯火。联想着熟络的景气。然而这样的情景已不复见。气喘病开始在孩童之间传播开来,而他们的工人父亲也多数罹患支气管炎。一些上了年纪的退休工人6续病倒,&1dquo;工人赚得多。但也命短”的传言不胫而走。
为了满足战时与战后的大量消费需求。普遍实施规格化的大量生产机制,却因此导致了许多职业伤害。这点在红绿村也不例外。许多任务人被卷进大型机器。尸体变得支离破碎,死状凄惨以致家人无法认尸。这是以往凭借手艺的铁匠时代无法想象的。
另一方面。前卫且具攻击性的年轻人文化,逐渐受到社会关注。汗水和油污飞散的工厂。日渐被光鲜亮丽的近代社会所遗忘。
工人们像是徒手空拳在战斗着,蓦然回时,生活已经褪色,荣光不再。
不过大体而言,景气依旧熟辂,人们深信自己的生活不至有巨变生。那几年丰田汽车的产量突破三百万台。创下了汽车生产辆数全球第三的记录。钢铁、水泥桑和纤维业也在随后持续创下佳绩。日本的国民生产毛额提升到世界第二,万国博览会在大阪举行。国人都为继奥运之后日本能举办万国博览会而欢欣鼓舞。赤朽叶制铁每天排放的大量黑烟,尽管染黑了天空,却也同时向世人宣告了市况的繁荣。
女佣真砂就在这个繁荣将尽的前夕。产下了女儿。
那是一个大雪纷飞的酷寒早晨。清早万叶就留意到分房那边似乎乱成一团,曜司也心神不宁地出了门。尽管家人故作没事生。万叶还是察觉有异,她爬上后院的丝柏树,眯起眼睛遥望分房的红色宅院。不知是好眼力,或是靠着幻视的能力。她能轻易看清远方的景色。
事后万叶说,她看见一个两眼无神的女子躺在被褥上,女子眼中没有任何东西映在其上,即使一旁的产婆将刚出生的女婴捧到她面前,她也不屑一顾。
生下女儿的真砂既不跳舞也不乱跑了,只是成天愣愣地盯着天花板。她坚决反对阿辰为孩子命名,女佣们都说她一定是怕孩子被取为&1dquo;裸妇”或是&1dquo;舞踊”之类的怪名字。真砂趁着没人现。强忍着产后的不适。下山到区公所将刚出生的孩子姓名登记为&1dquo;百夜”。表示孩子是自己陪睡过一百个夜晚后生下的。这对正室万叶来说是最难堪的事。制铁厂员工和妻眷们,还有万叶嫁进门那天&1dquo;嘿咻!嘿咻!”帮忙抬轿的村人。都替万叶打抱不平,批评真砂没有身为人妾的节制。自那天起。真砂便成了村里不受欢迎的人物,然而真砂根本不在意这种小事,否则当初就不会裸奔了。对万叶来说。她和曜司并不是恋爱结婚。她没有像大家以为的那么强烈的忌妒。至少,不像生下爱子泪时那般大受打击。不过在那之后,她确实失去了一些往日的活力。
或许是担心万叶。那早丰寿上山来了。风雪越来越强,坡道被大雪覆盖。万叶远远就见到丰寿像走过云间般前来。
万叶看到丰寿走到一半时,难得的停下脚步。一阵猛咳后才继续前进。他推开木门。走进后院,心想万叶应该待在最喜欢的后院吧,东张西望寻找万叶的所在。万叶觉得丰寿的模样滑稽极了,恶作剧地叫了丰寿的名字,他吓了一跳,抬头一看。只见万叶突然纵身朝自己跳下,就像一片不合时节的红叶。
&1dquo;阿丰,接住我!”
&1dquo;喔!”
丰寿张开双臂睁大左眼,抱住一跃而下的万叶,两人保持这样的姿势一段时间后,丰寿环抱住万叶的粗壮手臂一瞬间加重了力道,才放开她。
万叶和丰寿站在寒冷的后院里,聊了好一会儿。
&1dquo;阿丰,你好慢啊。”
听到万叶这么说,丰寿讶异地问:&1dquo;你知道我要来吗?”
&1dquo;是啊,看得可清楚了。”
&1dquo;你眼力真好。”
&1dquo;其实你根本不用走啊。飞过来不就好了。因为你可以在天上飞嘛。”
&1dquo;哈哈哈,你还在说那件事啊。”丰寿捧腹大笑。从口袋掏出一颗橘子,递给万叶。
&1dquo;别人给我的,送你。”
&1dquo;谢谢。”
&1dquo;最近好不好?”
&1dquo;我也不知道&he11ip;&he11ip;带两个孩子实在辛苦,有佣人帮忙。已经轻松多了。我还在多田家时。一个人要照量好几个弟妹。比起从前。现在的我实在太好命了。”
万叶剥开橘子吃了起来,橘子很甜。后院里一阵北风吹来,树上的横雪落在地上。出闷响。
万叶想起成婚翌日遇见丰寿的情景,丰寿笑她是山里的女孩。当时他的笑脸既年轻又耀眼,两个眼睛都还在。看上去满是希望和自负。
万叶心想:那是几年以前的事呢?
&1dquo;阿丰。你不打算娶妻生子吗?”万叶问道,话中透着对他的关怀,也对未来两人关系可能的改变感到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