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那年秋天,看得见未来的万叶得知了康幸将死于六年后的讯息。
现在回想起来。赤朽叶家的人大多死因离奇,病逝的康幸算是相当罕见。
那天正在接待宾客的康幸唤来了万叶,她抱着毛毬走进待客室,看见三个穿西装像政府官员的人。三人喝着阿辰准备的泡泡茶,见万叶进房,全都愣愣地看着她。异口同声地说:&1dquo;少奶奶长得真奇特啊。”
&1dquo;我这个媳妇呀,还是最近才知道什么是地球喔。”
当初得知这件事,康幸吓得说不出话来;事隔多年后,他反倒很爱跟来客聊起这件事。万叶很不喜欢公公这么说。闷闷地回嘴:&1dquo;爸,不是最近。都已经是五年前的事了。”
&1dquo;你们看看,这不是最近吗?我的夫人已经够怪了。但还比不上我媳妇呢。”
说完康幸便挥挥手示意万叶离开。万叶噘着嘴抱着毛毬走出房门。就在那时。她看见了在未来死去的康幸。
当时万叶走在大宅的长廊。经过一间拉门敞开的大和室。里面只摆了一座梳妆台。万叶看见灰蒙蒙的镜子上,映着房里不存在的东西,她知道那是幻影。便停下了脚步。
现在的万叶就算看见亡者也不害怕了。在看过儿子悲惨的一生之后,任何幻影都伤不了她了。
她静静地走进房里。跪坐在梳妆台前。
镜子里一个死者孤零零地躺在被褥上,身旁没有任何人。死者身上盖着棉被,脸上盖着一块白布,看不出是谁,脖子好端端地连在身上,所以应该不是曜司。万叶伸出黝黑的手,她的手毫无阻碍地伸进梳妆台的镜子里,掀开了死人脸上的白布。
现那个死人是康幸,万叶不禁惊叫出声。毕竟前一秒他不活跳跳地跟自己说话。这时死人康幸突然睁开双眼,目不转睛地瞪着万叶。
万叶下意识地将手缩回来。康幸出宛如从地底深处传来的声音说:&1dquo;原来是你啊。连地球都不知道的媳妇。”
万叶点了点头。
康幸面无表情。用不像这个世界上的声音说:&1dquo;你为什么会在镜子里?”
&1dquo;爸爸不也是。”
&1dquo;啊&he11ip;&he11ip;这是你用&1squo;万里眼’看到的吗?毛毬才这么一丁点大,表示你是从过去来的。你看见了未来的我啊。很好,很好,不识地球的媳妇。”
&1dquo;爸爸?”
看到康幸似乎开心了点,稍微安抚了万叶害怕的心情。她把脸凑近镜子。
&1dquo;那边是未来的世界吗?”
&1dquo;现在是一九七四年的夏天,我死了。我从那年春天起就卧床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万叶,你那边的世界。就快要爆石油危机了啊。”
&1dquo;啊?”
康幸仍是面无表情,但口气变得急促。
&1dquo;告诉曜司我会在一九七四年过世,他一定得继承赤朽叶家的事业。叫他一定要好好经营。将来好传给泪这一代。他得先有心里准备,你要把我的死期告诉曜司。”
&1dquo;爸爸&he11ip;&he11ip;”
&1dquo;告诉他在我临死前,爆了石油危机。这么说他可能听不懂。就说是遥远的阿拉伯国家不愿意将石油卖给我们,全世界都陷入资源不足的困境。制铁业也受到波及,从此陷入万劫不复的萧条。我就在公司最艰困的时候死了,叫他现在就要开始准备,你听清楚了吗?”
&1dquo;是,是,我会告诉他&he11ip;&he11ip;”万叶直点头,康幸睁着双眼一直盯着她看。
万叶一直对眼前的公公满怀了愧疚,不禁闭上双眼,低声说:&1dquo;爸爸。我&he11ip;&he11ip;我&he11ip;&he11ip;我是个不孝的媳妇。对不起&he11ip;&he11ip;”
康幸没有任何反应,万叶偷偷抬起头一看。只见康幸拿起白布盖回自己脸上,然后从地底传来一声巨响:&1dquo;不要放在心上,万叶。”说完后便背过脸去,完全断了气。梳妆台里的未来世界慢慢消失。渐渐什么都看不见。最后甚至连梳妆台都不见了。房里空无一物。万叶连滚带爬出了和室。高声喊着曜司的名字,看见万叶焦急的模样。一个机伶的女佣立刻赶到收留真砂的分房,将曜司带回家来。曜司担心妻子是因为自己跑到情妇住处而狂。提心吊胆地回到家。听了万叶一席话后脸色大变。喃喃自语地说:&1dquo;石油危机?石油危机是什么?”万叶语无伦次地又是石油。又是钢铁业萧条的。曜司听完抱头关在书房里,整整三天没出房门一步。
某天夜里。万叶偷偷到书房外一探究竟,只见曜司不停在翻阅资料、打电话。似乎为了公司的事伤透脑筋。他现万叶后,笑容满面地要她进来。坐在自己腿上。他把玩着她的头说:&1dquo;之前公司的事都是爸爸在打点,我从不过问。因为我总觉得他不会这么快就离开我们,没想到他也只能再陪我们六年了。”
&1dquo;嗯。”
&1dquo;我也已经三十岁了。&1squo;高级游民’的生活整不多也该结束了。”这么说的曜司语气不像真的感到遗憾。他自顾自说完后,又翻开资料,继续抱头苦思。
打那时候起。曜司就不再到分房去找情妇了,这次真砂没有再裸奔闹事,这时她正怀着曜司的孩子。
真砂的孩子在毛毬和鞄之间出生,是赤朽叶家的第三个孙子。后来因为某种原因,这孩子成了大宅里人人惧怕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