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斯佳明白他的意思,同时她又竭力掩饰兴奋的心情。她非常不愿意被帕维尔欺骗,倒不是因为她对他有好感,或者是她想使他免受侦查和审讯,完全不是。恰恰相反,她对他没有好感,她时常感到存在着一种来自他的威胁,她觉得他很陌生,有时甚至觉得他好像来自另一个星球。然而,她确实不想成为一个被欺骗的人,一个被他欺骗的人。她不想信任他,可她自己又不明白,为什么要信任他。
&1dquo;让你在莫斯科再呆两三天,可能有什么事需要找您调查一下。”她对帕维尔说。
&1dquo;三天后我可以离开莫斯科吗?”
&1dquo;当然可以,如果什么事也没有生的话。”
他们是在列宁大街会面的。娜斯佳需要去部里一趟,因为部里曾打电话给她,要她到科诺瓦洛夫的接待室去取一封公文。她取到公文后没有撕开信封,就急忙去与绍利亚克会面。
&1dquo;送您去哪儿?”绍利亚克朝自己闪闪光的&1dquo;奔驰”点了点头,问道。
&1dquo;不必啦,我乘地铁。”她摇了摇头。一想到单独同他呆在不大的轿车里,她就有一种恐惧感。她不由地想道:&1dquo;天啊!难道我就这么怕他?真是岂有此理!”
突然,帕维尔紧紧抓住她的手。
&1dquo;赶快上车。”他低声说。
娜斯佳本想看看,到底生了什么事。但从他的面部表情可以看出,情况非常紧迫。她迅钻进帕维尔那辆既暖和又舒适、且散着车气味的&1dquo;奔驰”轿车。帕维尔目光警惕地坐在方向盘后面,猛地一打方向盘,车轮尖叫一声,车子飞也似的向前开去。正值交通运输高峰时期,娜斯佳一点也不知道他是如何从被堵塞的车流中迅跑掉的。绍利亚克似乎对莫斯科非常熟悉,他驾车驶入一条胡同,在小胡同里七拐八拐。娜斯佳可受不了这么快的车,她最怕出车祸。所以,只好蟋曲成一团,躺在座位上,缩着脖子,眯缝着眼睛。汽车终于开始平稳地行进了,帕维尔减慢了车,娜斯佳终于明白,可以睁开眼睛,一切如常了。
&1dquo;这是什么地方?”她问道,并且环顾四周,想弄清他将她带到了何处。这是一个陌生的地方,但是,烟囱林立,由此可以判断,这里是郊区的某个工业区,离科利采夫公路不远。
&1dquo;难道您没有现我们在萨马拉的那两个朋友?您好像说过,他们叫尼古拉和谢尔盖。我和您不一样,我不知道他们叫什么,也没有打算与他们见面,不过,”帕维尔不怀好意地笑了一下,&1dquo;也不排除,是您把他们引到我这儿来的。”
&1dquo;您说什么?”娜斯佳冷漠地耸了耸肩,刚刚经历了一场令人头晕的汽车赛跑,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她甚至没有想到去生帕维尔的气,&1dquo;我知道您的住址,干吗要耍这些花招?”
&1dquo;倒也是。不过,我倒想听听,您的那个独特的逻辑。可能,直到现在,您还对他们隐瞒着您的身份,并且将继续充当骗子吧。您不可能知道我的住处,因为我会非常顺利地瞒过所有的人。”
&1dquo;您可别忘了,这个骗子用的是您的姓,您瞒得了其他人,未必能瞒得住她,你就没有想过吗,帕维尔?”
&1dquo;他们不会跟踪我。”他固执地说。
&1dquo;那跟踪谁?”
&1dquo;他们已经跟踪您了,我曾经说过,用我的姓是危险的。你的胆量够大的,难道您什么都不怕?”
娜斯佳诧异地看着帕维尔,继而哈哈大笑起来。
&1dquo;您高兴什么?”帕维尔不满地问道,&1dquo;我不认为有什么可笑之处。”
&1dquo;这是因为,您还没有真正&he11ip;&he11ip;”
&1dquo;这是因为,您还没有真正尝试过害怕的滋味。”娜斯佳回答说。
绍利亚克大吃一惊,她已经是第二次说出这种叫人捉摸不透的话了。第一次说这话时是在乌拉尔斯克,他们在商店里买食品时。当时帕维尔就想问问她说这话的意思。恰巧轮到她付款,他也就没有再追问。然而现在她又说&he11ip;&he11ip;要知道,他最近总会想起她的这句话,而且总觉得遗憾的是,一直没有机会问她,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1dquo;您想用这句话来说明什么问题?”
&1dquo;一个人在一生中只有经历过真正的恐惧,他才能够时刻为自己还活着而感到高兴。而我们能够从这次的追捕中死里逃生,我能不高兴吗!”
&1dquo;您说什么,你经历过非常恐惧的时刻?”
&1dquo;当然。”阿娜斯塔霞坦白地说。
娜斯佳拿出烟抽了起来,帕维尔站在她面前,默默地注视着黑暗的天空。莫非她说得对?难道他这一生中一次也未经历过真正的、令人震惊和被吓呆的恐惧?
也可能就是这样。长时间以来,他就一直这样生活着,从未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还是在他孩提时,经常生的小伙伴们跌倒、摔坏,甚至断胳膊断腿之类的现象,但他从未生过类似的情况。妈妈曾说过,是安琪儿在保护着他。当然,第一个说这话的人并不是他的妈妈,而是他的一个同学的母亲。这位同学的母亲是个热心的天主教徒,妈妈只不过是引用了她的话而已。甚至于他住院时,保护神——安琪儿也没有让他失去知觉或死去,并且把布拉特尼科夫赐给了他,救了他的命。可现在,这个刚刚和他一起坐在汽车里的女人,似乎完全不是那样的人,她一言不地吸着烟。他似乎感到她的手指都在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