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劳了。”
…………
乔鹤枝醒的时候,天已擦黑。
白日昏睡了一整日,他的喉咙又干又涩,似是被火燎过一般。
丝雨听见动静连忙放下了手里的汤药:“公子,您可算醒了。”
“倒些水……”乔鹤枝闻到屋里的草药味,微叹了口气,道:“罢了,还是把汤药端过来喝了吧,也省的喝了水再喝不下。”
丝雨小心扶着人坐起,端了方才温好的药。乔鹤枝只尝了一口便道:“像味道不一样了。”
“这是大夫今日才开的药。”丝雨说到这儿便有了笑意,道:“主君让请的大夫,还特地让大夫开了一瓶外伤膏药,奴婢瞧着是极好的淤伤膏,药用完后便擦上吧,公子的膝盖已经又红又肿了,伤的厉害处还泛了紫。”
乔鹤枝微微叠起眉心,不可置信:“夫君来过?”
“何止是来过,公子晕倒在祠堂,还是主君抱回小桐院的呢。主君原是在屋子守着公子的,这才去用饭不久,临走还交待奴婢若是公子醒了立马去通传。”
比起丝雨的欣喜,乔鹤枝显然要清醒的多:“他今日倒是有些反常。”
“奴婢瞧着主君是心疼公子了,病着还去祠堂罚跪晕倒,奴婢都要心疼坏了。”
乔鹤枝垂眸拍了拍丝雨的手,安抚了一下小丫头,要说方俞会心疼他,他是不多相信的,要心疼早就心疼了,何至于今日。
他老实喝了药,由着丝雨将裤管子挽起,白皙的膝盖上头又青又紫的半个拳头那么一片。
“嘶……轻些着。”
方俞听下人说乔鹤枝醒了,刚刚布好的饭菜还未吃便放下碗筷过来瞧人,刚到小桐院还没来得及通传,先听见了屋里头的声音。
“用棉花沾膏药涂抹光疼了,药效并不好。”
方俞绕过屏风径直走到了床边:“可感觉还有不适?”
“好、好多了。”
乔鹤枝没料想到方俞会到小桐院来,睡了一日头也未梳理,衣衫不整的十分失礼,他局促的想整理一下自己的衣物,没想到方俞却兀自坐到床边上,朝丝雨伸出了手。
“光愣着,药给我啊。”
丝雨看了眼乔鹤枝,脑子糊了一瞬才反应过来,赶忙把小瓷瓶放到了方俞手上。
方俞倒了些药膏在手心,两手揉搓制热,望着红肿的跟夹心炊饼一样的膝盖,跟哄小孩儿吃药似的语气道:“有些疼,忍着一点,三五几回搽敷便好了。”
第4章
搓热的掌心覆到伤口上温温热热的,乔鹤枝眼睛睁的像只小鹿,看着方俞修长宽大的手掌轻轻的揉着他的膝盖。
刚开始时极疼,他咬着牙不出声音来,多揉揉竟也不觉得疼了。
他屏着呼吸偷瞧了几眼认真同他搽药的男子,脸竟热了起来。
虽说两人成亲已经近一月,别说是肌肤之亲,就是手也不曾碰一下,今朝也不知这人是起了什么兴致,竟然会耐着性子同他搽药。
好不易的时刻,他想说些好听话,可两人原本生分隔阂,今下突然如此竟叫他不知说什么好。
就这么安安静静的,直到方俞收了手开口道:“大夫说这药很好,不用担心会留下疤痕。”
方俞把膏药复递给丝雨,又瞧了一眼乔鹤枝修长匀称的两条白皙小腿:“稍晾晾药吸收了把裤脚放下来吧,别又凉着了。”
乔鹤枝轻轻点了点头,照着方俞的意思做。
他记得上回方俞同他好言好语还是十几日前同他要银两宴请诗友吃酒的时候,他心里有些不安,不知这人时下又想提什么要求。
心中想问,可又觉不妥,几番挣扎后还是准备等着他自己主动说出来,便闲拉了句家常:“听丝雨说夫君去用了饭,可已用好?”
方俞干咳了一声,每每听到夫君这两字他都浑身一震:“才布了菜,整好你也未吃,让下人送过来在这边一起吃了吧。”
没等乔鹤枝开口,丝雨先欢喜道:“奴婢这就去传菜,再端些水给主君净手。”
乔鹤枝看了眼丝雨,到底没说什么,由着小丫头欢快的出了门。
晚食丰盛,七八道菜把小圆桌堆的满当,乔鹤枝欲要起身伺候方俞吃饭,被方俞叫了回去。
“坐下吃。”
乔鹤枝晕睡了一日,肚子确实是空了,只不过到底是病着,胃口并未多好,他慢条斯理的吃着菜,偷偷瞧着方俞都在吃些什么,倒是方俞大病初愈一般,胃口不错,狠吃了几筷子羊肉,又用了些酸菜豆腐鱼汤。
“这羊肉和鱼汤都不错,大夫说你体虚,多吃点东西补补。”方俞见吃了半晌自己都吃了两碗饭了,乔鹤枝还端着小半碗汤没有喝完,他夹了一筷子菜到他碗里:“你太瘦了,吃饭还吃这么一点。”先前他抱着都轻飘飘的。
乔鹤枝虚动了动筷子,眼里含了些暖意:“夫君读书辛劳,夜里又看书的晚,也当补补。”
“你……”方俞放下碗:“以后还是唤我名讳吧。”
“唤夫君名讳?这是不是太失礼了,外人听到了会笑话的。”乔鹤枝握着碗的手指紧,心底生出的一丝期待也没了生气,但还是周全道:“若不喜我此般称呼,那以后便称主君可好?”
方俞见乔鹤枝小心翼翼的神情,又觉得心软,他在这处宅子里遭受苛待,下人已在背地里议论说笑,若是再连个称谓也剥了去,恐怕是更无立足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