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君可错怪老奴了。”老婆子揣着手在小桐院别有气势:“虽老奴伺候老夫人的时间不长,可也知道老夫人一直就有头风症,这头疼起来也没有个定数啊。”
方俞斜了婆子一眼,这于氏确实是有点风病在身上,说犯就犯。
“老夫人实在是疼,瞧着正夫左右是睡着,不如让大夫先去看看老夫人吧,左右也不耽搁啊。”
“他是晕过去的,不是睡着了。”方俞冷声道:“既然母亲不舒坦,那我便先过去看看,大夫先替他诊治着,待诊治完毕了即刻再到母亲屋里。”
老婆子想要再说点什么,但是见方俞脸色并不好看,到底是不敢忤逆主子:“是,全凭主君做主。”
“丝雨,好生照看着公子。”
丝雨想要留着方俞,这当头公子定然是需要人陪着才更稳妥的,但想到长寿堂的老婆子,她又止住了话,红着眼睛点点头:“是。”
方俞看了一眼床上的乔鹤枝,随后拢着眉心大步流星去了长寿堂。
“俞儿过来了!”
“快,娘让钱婆子去长宁街买了甜糕回来,那可难买了,排了一个多时辰呢。”
方俞跨进门便见着喜笑颜开的老婆子斜躺在软榻上好不快活,跟前的暖炉子产着热,屋里又暖又是糕饼的香甜味,三五丫头团着,一个在捶背,一个在捏腿,老婆子中气十足的模样哪里有半分头痛卧床的模样。
“您不是头疼了?”
陈绣吊着眉毛:“娘就是想唤你过来一起吃糕饼,不然还得在那头绊着。”
“您让我过来便过来,又何必让我把大夫喊走。”纵使好脾气如方俞,此时也气的胸口起伏:“乔鹤枝还昏睡着!”
“好端端怎么还动起气来了,这大夫不也没有来嘛。”陈绣放下手里的糕饼,脸上的笑意也退了去,她坐起身子,觉着今日的方俞当真是奇怪,思索了片刻,恍然大悟:“也是,这小哥儿要是病倒了,家里乔家派过来的奴仆舌头老长了,定然要去告状,乔家肯定要过来闹。”
“不过那乔家知道了也好嘛,他那小哥儿病弱的很,三天两头的病着,如何能给方家绵延子嗣。他们合该再赔偿咱们些银两来才是。”
眼见着方俞脸色越来越难看,陈绣止住了话头,忽的有些委屈道:“可不也是儿想让娘逼他一把,让乔家同意早些把娆儿娶回家嘛。”
方俞尽量压抑着怒火,但想着昔日母子俩原本就蛇鼠一窝,若是他太激进定然惹得人怀疑。
他放缓语气:“娘,你让他好生养着,往后也不必在为难他了。”
“怎的?媳妇听婆母的训斥那是天经地义,如何叫刁难,可是乔家来说不是了?我去跟他们说说道理。”
“并不是。”方俞见人说人话,见鬼说起鬼话来:“瞧现在已经快足月,咱们对他的刁难并未使其服从,眼见这方法就是行不通,不如退而将人好生哄着,事情兴许还好办的多。”
“这……”
陈绣揣着手,并不愿意认同方俞的话,昔日在商户家做仆时她受够了主人家的苛责,今下也做起了老夫人,好不易享受起了做婆婆主人家的威严,自然是不肯轻易放弃。
“儿啊,这乔家虽然有些银两,可毕竟是商户人家,他乔鹤枝能嫁给我儿一个年纪轻轻的秀才,那是他们高攀。”
陈绣道:“况且你以前不是也说过,咱们要是待他太好,外面的人会以为我们贪慕乔家的钱财,失了读书人的风骨。”
都娶人家了,还装什么清高,方俞心中诽谤。眼见软话说不通,他丢出杀手锏:“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娘听我的定然不会错,也莫要再让他去跪祠堂,传出去别人会说娘苛待儿媳,若儿子以后做了官,是有碍官声的。”
这话一出,陈绣果然沉默了。
方俞中秀才的时候她去找人算过,说方俞是封侯拜相的命,她还要跟着儿子享大福气,说到做官的事情她是无有不从的,过了好一会儿后道:“那都不让他请安了?”
“该做的就做,不该做的就别叫他做了。”
“成吧。”陈绣垂头叹了口气:“我儿为了娆儿可真是吃了苦,以后那丫头进门不生几个大胖小子都对不起咱们这一番折腾。儿也是,怎么就非要她了,凭咱家现在的家境,还怕找不着良妾嘛。”
方俞心中冷笑,你儿现在眼界还未开阔,尚且心思单薄,现在是要表姑娘,后头可是见一个爱一个,妻妾成群,儿女满屋宅,配边疆的时候好不热闹一大家子。
从长寿堂出来,方俞觉得胸闷气短,和陈老婆子说话是真的费神。他又匆匆折身回小桐院看乔鹤枝,大夫已经就诊过了,正在开药方,乔鹤枝却还没醒。
“小郎君体虚受寒而晕倒,需得好好补一补气血。再者又郁结于心,得疏通心结才易于病情康复,否则病情只会反复,更甚加重。”
方俞仔细听着:“还劳烦大夫开几济良药。”
“方秀才不必担忧,老夫开的皆是利于小郎君的药,只要按时服用,遵于医嘱,想必小郎君的病情会有好转。”
“那便多谢大夫了。”
方俞顿了顿,隔着屏风看了眼里屋,低声道:“大夫可再开点治跌打外伤的膏药?”
大夫闻言一怔,但也并未多问:“那老夫便再另写一张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