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如何?”破岳扬眉吐气,神采飞扬,“这是我悟到的一招,求我就教你。”
他的话音中气十足,完全看不出来肾被捅了个对穿。
宁蕴伸手把自己的短剑从他腰侧拔出来,拔前没忘往侧边划拉一下,破岳登时龇牙咧嘴:“哎呦——”
其实他们对练时默认是会关闭痛觉的,但破岳这小子从来都爱演,任他嚎叫得各种惨烈,宁蕴眉毛都不抬一下。
他们有一个数据库专门记录胜负状况,目前宁蕴对破岳是58641胜35789负,她把最的记录更进去。
起初她打破岳,破岳根本不还手,好像他也知道自己欠揍。有自知之明是好事,但打不还手,毕竟没意思,在宁蕴的反复要求下,也在历经千锤百炼(物理意味)之后,破岳渐渐变得可以放开手脚了。
这很好,有竞争就有进步,就算永远被困在这个空间里,任何方面的进步都是值得庆祝的。
除开鸾鸣戒上不时传来的铮鸣,心境和身手的进步是另一件最令宁蕴开心的事。
宁蕴很少关心破岳真正想要什么,但似乎在投入到与她的竞争后,她能从破岳身上感受到一种与她类似的喜悦。
实现自我提升,认同自我价值,那是真正的喜悦。
这个难缠的家伙,总算也有令宁蕴感到欣慰的一天。
曾经有一次,宁蕴垂头对着鸾鸣戒出神时,破岳明目张胆地偷看她很久,忍不住说:“尚大芬,别不承认,这个指环就是把你束缚住了,你要一直受制于它不成?”
宁蕴毫不留情答复他:“我的指环套在手上,你的指环却在心里,哪里来的资格反问我。”
破岳无言以对。
但很久之后,有一天,破岳忽然对宁蕴说:“我心中的指环,或许终有摘下来的一天。”
这倒稀奇,宁蕴扬眉静听。
“我说真的,你别不信。”破岳挠挠头,他从来都狡狯,真要诚心与人说些什么,反倒会显得有些生涩,“我一直喜欢你,你又拒绝我,我是很不满的。但怎么样我才能满意呢,当然是希望你也喜欢我。可是所谓求一个两情相悦,求的,究竟又是什么。”
“是什么?”宁蕴好心当捧哏。
“无非是排他的、长久的、独一无二的陪伴、交流、成长……共度一段独属于我俩的人生,你说,是不是这样?”
哦哟,一个恋爱经验为o的人,在头头是道地分析感情呢。
宁蕴点点头以资鼓励。
破岳大受鼓舞,神采奕奕:“所以你看,我们两个的状态,不就是在做两情相悦的事吗?我想要的,其实都已经得到了。从前我心中的不满,由此渐渐填满了。而这一切都是我自己争取到的,也借了很多机缘的巧合,简直像上天也在撮合咱俩……好好,知道你不爱听,这不是重点。”
宁蕴还是狠狠踩了他一脚,接着听他说。
“重点是,我们实际上做的事也跟两情相悦的人没有区别嘛。你纵然不愿意,也拿我无可奈何。就算乾明剑尊也一样奈何不了我。和你一起度过漫长时光的人不是他而是我,是我帮了你,你也需要我,当然我也一样。总之,从这一点上说,是我赢了。”
宁蕴说:“啊对对对。”
宁蕴想:你懂个锤子的两情相悦。
但是破岳的理论坚实无比:“你看下界的夫妻道侣也好,你想你自己跟乾明剑尊也罢,你们眼中的两情相悦,就是两情相悦;而我眼中的,就不是吗?没有这种道理。我认定的事,不需要其他任何人认同;别人的道理,也休想约束我。”
不愧是给天道代班几千年的人,格局完全打开了。
宁蕴油然生出一种敬佩:“嗯,蛮好。”
请务必保持。
破岳心中的指环,或许终有摘下之日,而宁蕴手上的指环将一直戴着。这两件事的生和持续,都因为同一种理由。
这么一看,好像是破岳有进步,而宁蕴还在原地踏步一样。
但鸾鸣戒上不时传来的铮鸣,告诉宁蕴,原地踏步的并不只是她一人。
这就足够了。
……
在天道空间值班快一万年的时候,破天荒地,第一次从上界下来一个人。
宁蕴想起上一次见到天贶时,他说若见宿煌负心,就打得他跌落下来。这么多年过去,没见宿煌跌落,倒是他自己下来了。
从来只见人上去,第一次见人下来,破岳也按捺不住好奇,跟宁蕴出去看。
天贶模样未改,真朋友不讲客套话,开门见山:“上界生了一件亘古未有之奇事。”
“哦?”
“有人向大道起挑战。”
宁蕴和破岳面面相觑。他们对下界无所不知,但对于上界,却一无所知。
“什么是大道?”宁蕴问。
“道不同不相为谋,大道,即是和而不同。”
破岳掏掏耳朵:“你不妨把话说得明白点。”
天贶神格放飞之后,整个人禀性都高大上了,完全不跟他们计较,很有耐心地解释了一番上界的大道。
所谓上界,好比一片大海,下界,就是汇入海中的一道河流。
像宁蕴所处的这种下界,在同一位面还有许多。来自不同下界的得道者飞升之后,在上界汇聚,恰如无数河流汇入同一片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