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厨房里寻出一把菜刀,这就是我们唯一能够自保的武器,但一回忆起迪克被开膛破肚的尸体,我就胆战心惊,不相信凭这几把菜刀就能保护我们。不过,又有什么办法呢?
在厨房里,玉儿又搜出黄阿婆准备的各类肉干,塞进一个旅行包里。万一车被破坏了,我们起码也能有充足的食物在碉楼里躲一躲。黄阿婆还从储存室里取出几件厚毛衣,分给我们,毕竟出了常青谷,就不像谷内这么暖和了。我们各自的冬衣都放在楼上,楼梯已经被堵死了,没法取下来,也没胆子上楼去取。我不由暗自感叹,还是老人家心思缜密。
我们排成一列纵队,战战兢兢走出旅社,戴警官在最前面,老李紧随其后,接下来是几位女士,而我和霍格断后。走过旅社前庭松柏相夹的小径,穿越玉米田,来到通往谷口的台阶,一路上有惊无险,还算顺利。沿着台阶上行,似乎也没见到神秘人的踪迹。
到了谷口那处平台的时候,我们不禁长吁了一口气。但当我们看到那辆曾经载我们前来常青谷的四排座面包车时,却不由得垂头丧气徒叹奈何。
面包车的四个轮胎,都被人用利刃划破了,像午后贪睡的猫一般,软绵绵地瘫着。
我穿上厚毛衣,摸出手机,却毫无信号。换了好几个地方,同样也令人失望,根本搜索不到半格信号。
“没办法,我们只能去废弃的碉楼了。唉,天知道援兵什么时候才能到……”戴警官撇撇嘴,无奈地说道。
“不!”我们当中爆出一声痛苦的哀叫。
我循声望去,没想到出哀叫的,竟然是老李。他脸涨得通红,仿佛喝醉了酒一般。
“不!我不去碉楼!我要离开这里!越快越好!”老李歇斯底里地叫了起来,“我不想再呆在这里了!就算走路,我也要离开!”
“老李……”杜瑜眉皱着眉头叫着他的名字。
老李却不为所动,怒吼道:“都怪你这半老徐娘,都一把年纪了,还捏着喉咙学娃娃音装嫩,骗我说到这里能挣大钱。我都是听了你的话,惦记着你的钱,才来到了这里。可是我没见到一分钱,倒看到了两具血淋淋的尸体!如果不是你昨天夜里叫我去你房间里私会,迪克也不会死!我不能再留在这里了,碉楼那里写了谁闯进去,就会遭遇开膛破肚,我可不想变成连内脏都没有了的尸体!”
这番话,令杜瑜眉的面色忽紫忽青,脸上的肌肉不断抽搐着,额头愈加突出,嘴角边的媒婆痣也显得更为醒目。
“我可以为了钱与你这个丑女人上床,但我不能为了你这个丑女人,连命都不要了!”扔下这句话之后,他便转身沿着我们来时的那条土路,向远处跑去。
杜瑜眉则跪坐在泥地上,先是“嘤嘤”的抽泣,然后是嚎啕大哭。
不管怎么说,杜瑜眉都是个女人,又刚刚被情郎抛弃了,所以我不由得同情起她。小倩更是身同感受,毕竟她也经历过类似的遭遇,于是上前一步,想要扶想杜瑜眉安慰几句。没想到她刚走到杜瑜眉身边,忽然又听到远处传来一声尖叫。
那是老李的叫声。
我们全都站起来,望向声音传来的地方,连杜瑜眉也没例外,她脸上表露出的关切之情更甚于我们。
只见老李木然呆立在土路上,愣愣地望着地上,双眼圆瞪,却又面无血色,仿佛看到了人世间最可怕的事。
我们一起走到他面前,垂下头,只见地上有一条赫然的红线,触目惊心,阻断了整条土路。
看这条红线,红得令人生疑,不知道是红色油漆画的,还是直接用鲜血淋的。
而在红线之后,还有一行更让人反胃的字迹,也是令人生疑的鲜红色。
“擅自越过此红线者,杀无赦!必将开膛破肚,死无全尸!”
居然是这么一句恐吓我们的语句。是谁写的?是那些戴着面具藏在常青谷里的神秘人吗?
我浑身冰凉地站在原处,手足颤,背后渗出细细密密的汗液,仿佛无数条千足蜈蚣正缓缓爬上我的背脊。
而小倩与玉儿则在我耳边不断嘶声裂肺地尖叫着。
如果走过这条线,真的会被杀死后又被开膛破肚吗?我不敢再想下去了。
每个人都沉默不语,惟有老李,挺起胸膛,朝着远处光秃秃的树林大声喊道:“你们是什么人?有本事就出来和我面对面斗一场!别像缩头乌龟一样躲起来!”
可回应他的,只有飒飒的风声。
到了这半山腰的平台,气温陡降了好几度,久违的凉意向我们袭来,飒飒的风声煞是清晰,时断时续,仿佛正出嘲弄我们的诡异笑声。
我们还没反应过来,老李就已经迈出腿,越过了那条红线,然后哈哈大笑了起来:“我越过红线了,我擅自越过红线了!你们来杀我吧!来将我开膛破肚吧!来让我死无全尸吧!”他似乎已经失去了理智,疯了般沿着土路朝远处狂奔而去。
我想去追他,但踏起脚却悬在了空中。
擅自越过红线者,杀无赦!开膛破肚,死无全尸!
我承认我是个胆小的人,不敢拿生命去冒这个险。但我并不感到可耻,这只是趋吉避凶的人之常情罢了。
看看霍格,他也如我一般犹豫不决。
惟有戴警官,他丝毫不顾忌地上画着的红线,立刻冲了出去,令我陡然生出一丝崇敬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