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贱人要做什么?”一见她竟然扑过来,小健的手掌用力一拍,拍在咏慧的脸上,咏慧翻滚了两圈,后脑撞到电视柜上。
小健从地上爬起,抬起脚往咏慧的肚子连踢了好多下,还一边叫着:“敬酒不吃吃罚酒!看我不给你教训几下,你不知道老子的厉害!”他了疯般地狂踢猛踹,直到咏慧原本抽搐的身子渐渐不动。
“小……小健……”亚贞退到客厅的另一头,她看着小健像条疯狗一样充满愤怒,嗜血般地虐待着咏慧,他平常打自己时也是这样的吗?
几分钟后,小健终于停下来,气喘吁吁,又啐了一口:“真是贱!乖乖说不就好了吗?”
“她……她不动了。”亚贞吓呆了,咏慧的口中吐出好多血。
小健蹲在她旁边,东瞧西看了好一会儿:“嗯,她好像没气了。”
“什么?”亚贞急忙跑过来,伸手探着咏慧的气息,“她……她死了。”
“真经不起打,你就没这么容易死。”小健戏谑地揉着她的头,接着坐到沙上点烟。
亚贞转头去看小健,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她没有多问什么,出于一种本能,她知道现在应该安静才是。
“亚贞,把她的包包翻出来,看这个蠢女人有没有把银行密码抄在记本上。”
她点点头,强迫自己镇定地听话,否则万一小健生起气来,她的下场说不定会跟咏慧一样。找了半天,亚贞找到一本小小的记事本,在其中一页看到咏慧写了字:“小健,咏慧租了个保险箱,她的财务管理人好像建议她作黄金投资,她把大部分的钱都拿去买金条放在保险箱里。”
“金条?”小健吐了口烟,看着烟雾在窗帘的间缝混着细尘缓缓飘着,“这女人还真的很蠢,现在金价高到吓人,她去买黄金?肯定被骗了,她这辈子怎么都在被骗?”
“这里有一把钥匙。”亚贞扬起那闪闪亮的小钥匙,这在小健眼中看来特别可爱,钥匙圈则是某家银行名称及保险箱号码。
“你先收好,我们先把她的尸体处理一下,然后就一起去把那些金条领出来远走高飞。”
亚贞麻木地说了声好,协助小健把咏慧的尸体用被子包裹好,其间她不经意抬起头看见客厅上咏慧她阿姨的照片,不知为什么,照片上的德芬阿姨竟然露齿而笑。
四
差不多该收拾了,他想。城市的夜妆已点燃,许多色彩在其中游晃,一抹一抹的,不知要去哪里的幽魂穿梭在吵闹的人群里,有黄色、银色、绿色、蓝色、紫色……以及鲜红色的。
一抹鲜红的身影。
算命师停下收拾的动作,重把纸箱摆回桌子上,这次来的是老客人。每隔一段时间,她总是会来问着相同的问题。
“算姻缘。”她很慢很慢地说着,不如以往急切地想知道算命结果。她的头垂着,头还不停地滴着水,混着一股刺鼻的海水的腥味。
“唉……”算命师的眼膜蕴上雾气,沙哑地说:“你已经没有命可以算了啊……”
她额上的头贴在肿胀的皮肉上,肉上的伤口错综复杂,泛出红白相间的黏腻,有好一会儿,她想要说什么,但没说出口。
“我已经劝了你很多次,你命中注定孤鸾,姻缘是强求不得的啊……”算命师再度悲叹。
“再算……一次……”她固执着,即使已化作怨鬼,她仍不愿放弃。
“你不会有姻缘的。”算命师摇摇头,她的线已经断了,只有一小段可有可无地飘浮着。
她没有反驳,只是抬起她的右手,右手的小指上圈着一条红红的线,远远地连接到不知名的地方去。算命师惊讶地看着那长长的红线,线的那端微微扯动,表示线的另一头系着某个人,她不可能会有的姻缘。
“再算一次。”她说,腐烂的嘴角轻轻微笑。
他不再坚持,也不用再看她的生辰,那早已刻在他的脑中。闭起双眼,目盲的瞳孔中浮出了一些景象,她的命运已经有了变化。
许久,他终于开了口:“往北边有水的地方,你的姻缘在那里。”他只简短地说出看到的,她要的只有这个。
好像早就知道了会有这种结果,她满意地点点头,抬起紧握的另一只手,把手里握着的东西放进小纸箱中,接着便消失在往北方的路上。算命师不语,城市里游荡的幽魂又再度添了几许,总是这样,人们只看见自己想看的,他又能如何呢?
小健看着满地的水,一时又傻眼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已经是第三次了,上次是他的车子里头不知为什么像泡在水里似的到处潮湿,但外面却是艳阳天;上上次则是他的衣柜里像下了一场雨,把他所有的衣服全给淋湿,而他完全没有头绪水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不对劲儿,有些事不对劲儿,小健往四周看来看去,房间再平常不过了,这里甚至不是他家的房间,只是他召妓时方便休息的汽车旅馆,好像从他和亚贞把咏慧的尸体从基隆的海边丢下去之后,他的周围就开始生怪事了。
不会是那个女人在作祟吧?他蹑手蹑脚地踩过水,翻出自己的香烟点上,开始回想那天的事……
把咏慧的尸体一层又一层地包裹住,接着清理咏慧喷出来的鲜血之后,外头天色已经晚了。而亚贞自从咏慧死了之后一直很安静,安静到让小健以为她的魂是不是吓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