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屁!”离开金陵了,结衣还不解气,“她们都忘了青容……金陵被大昭占领的时候,只有青容为她们周旋。现在她们好了,却把青容忘得一干二净。”
“金陵,恨不得所有人都忘记那段耻辱,又怎么会让人提起青容呢?”洛浦淡笑,不太在乎的样子。
结衣又想起旧账,踹他,“青容不是你的朋友么?她死了你不救就算了,现在说起来也不痛不痒,你这人好冷漠啊!”
洛浦无奈,解释道,“你啊,还是不懂人间。死是最容易的,活着的,才更痛苦。倘若青容不死,大燕国会人人咒骂她。跟着云梦泽回去大昭国,也不会有人接受她。云梦泽是皇子,以后说不好有更大的作为,他的妻子,怎么可能是青容这样孤苦无依的青楼女子呢?他为了青容放弃身份,青容怎么承受得起万民指责?他不为青容放弃身份,青容又怎么眼睁睁看着他娶别的女子?索性千难万难,死是最好的。”
结衣沉默,低头踢着脚边草,无声地认可,洛浦说的是事实。怅然道,“我们做鬼的,都想活着,自觉人间温暖多情,再好不过了。可跟着你一路看过来,人间有太多的无奈悲伤,太多的不留情面。这样的人间,我们还那么羡慕……真是可笑。”
洛浦看天边暮色垂落,摸着她的头,道,“人间也有真情啊,结衣。纵然这个人间太多黑暗面,太多不得已,也有那些光明处,值得我们珍惜,并为之努力。”
他们边说边走,离金陵城远去。此后倒是无处可去,在一座山下的城里租了间屋子住下,结衣道,“不能一直走啊,我们总要休息的。”
她在屋外院中种了一院子的桃花种子,拉着洛浦看,“从现在开始数日子,一定要看到花开的时候。”
洛浦应答,亲吻她的眼睑。
这天结衣出门,去和城镇里的姑娘们学女红。是的,她从来没有放弃过。洛浦一个人卧在院中的青石板上,无聊地嗑着花生。
一辆华盖招摇的马车在院门口停下,车夫下马,重重侍卫排开。车门打开,步下来男人棕色鞋履,金线银线细密,青色长衫盖下。
面如美玉的锦衣公子负手而立,风吹袖飞,凤眸微眯,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温声道,“大哥,好久不见。”
洛浦扯嘴角,坐起身子。
洛衍向左右一暗示,身边女子上前,开始催毒。他快意地看着洛浦脸色阴沉苍白,汗水淌下来。眸子毒舌般阴鸷地笑,温柔道,“大哥,请你劳驾双腿,跟我走一趟了。”
洛浦只好答,“是。”
他预感,那不详,已经靠近了。但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别无他法。
洛衍满意地带走洛浦,悄无声息,向着西北方向去。这番度,结衣回来的时候,还以为洛浦只是出去串门。一直到晚上,问遍了周围认识的人,都不知道洛浦的去向,她才着了急。
“洛浦又不与人深交,会得罪谁啊?”结衣百思不得其解,这时候才无比愤恨自己失去了记忆。如果她有过去的记忆,起码会知道去哪里找洛浦了。
而今,洛浦离开起码有一天的时间,什么痕迹都被盖住了。找人,实在是太累太难。
好在,第二天结衣正打算离开的时候,又一辆马车到了他们院子门口。排场浩大,下来的年轻公子金黄锦衣,看到她站在院中,便皱眉,“师父人呢?”
这么熟稔的口吻……结衣心中迟疑,大胆猜测,“你说的是……洛浦?”
来的人是沭阳,看了看结衣,眉毛微皱,“嗯。”
结衣回答,“这样啊,我也在找他。”
谁料沭阳脸色大变,“糟了!他八成是被洛衍带走了。”转身往外走,又想起结衣,“结衣,我带你找师父去。走不走?”
结衣一脸迷茫,镇静道,“听不懂。”指指自己的头,“我失忆了。”
沭阳惊讶,却很快道,“没关系,详情我在路上跟你说。你只要知道,师父现在不能跟洛衍在一起,我们必须把他找回来。”
结衣问,“我可以相信你么?不是在利用我吧?”
沭阳愣神半刻,答,“当然。”
结衣点头,很爽快,“好,我跟你们走。”她回屋子去,收拾一番没什么好带走的,略为惆怅地出门。
目光落在院中某处,低喃,“当初还说要等着花开呢……桃花啊桃花,你慢点开,我去找我家相公。到时我和洛浦一起回来,你再开花给我们看,好不好?”
这样说着,抬手就施了咒在那处。她法力比以前强好多,这样的小法术,一点儿也不费神。
沭阳从头到尾一言不,沉默看着她的举动。听到“相公”二字时,冷淡的面孔稍有松动。又看到结衣法力的光环比他走时强上许多,目中更有若有所思的神情。
这么多年不见,结衣非但没有虚弱下去,法力还这么强。她和师父,必然经历了许多事。
结衣向他扬下巴,“走吧。”
这一路,就向着西北而去。沭阳跟她说,圣上病倒了,现在朝事是他在处理。边关战事吃紧,他决定亲临查看。同期间,常以休为的大臣表示了誓死追随。洛衍也表示衷心侍君,因熟悉战场,便做了军师,跟着将军去了西北。
五日后,西北危机。原来洛浦到了西北,就杀了能说得上话的将军,拿到兵符,去投靠了大昭军队。恰恰他对大燕的军队情况一清二楚,敌方的将军很是信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