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的庭院,月色在清冷撒照,沙沙的风声低下去,芭蕉掩映,平添一许袅娜。屋中的一室烛火烧尽,静悄悄无声。
一场欢爱结束,洛浦搂抱着结衣入睡。他闭上眼,许多光景就在脑海中转圈,年前年后,点点滴滴的浮光掠影,让他心头猛得跳起。睁开眼,看着结衣平缓的睡容,兀自松口气。
结衣不会消失……有他的符咒在,结衣不会在阳光下消失的。
这样安慰着自己,他又闭上眼,这次,脑中流转的情形,再没有那样艰涩无奈的痕迹。他陷入沉睡中,许多日子走来,第一次没被噩梦惊醒。
他梦见厢房低烟,檐铃响动如铁马冰河,年少公子坐在屋中写字,窗外一树桃花绽放,那姑娘就站在树下,分花拂柳而来,婉转秀丽,弯着眼眸笑起来,比满树的桃花还要嫣然美好。
情深由心,那满园春色的诱惑,他一点儿也抵挡不住,心花一层层开出来,喜不自禁地呼啸而来。这一直是他最想要的结果,一直是他在努力着的跋涉归途。
次日结衣醒来,身边冰冷,屋中也没有洛浦的影子。她怔住,披上衣服就跑了出去,看到洛浦白衣如雪,乌如墨,坐在院落中的石桌边,煮茶喝。他十指修长,低眉如山水相逢,嘴角淡淡一丝笑。
洛浦似有感悟,察觉了结衣的目光,抬起头看过来,结衣痴傻的样子映入眼底。噗嗤笑了,招手,“醒啦?”
他不计较婚之夜娘潜逃的不愉快,还对她笑,显是心情当真好的不得了。他感官上的细致波动影响结衣,结衣也笑了,清亮妍妍,走过去。
她想着,只要他开心,自己做什么都是好的。
洛浦拉她坐在怀中,倒一杯茶给她喝,“尝一尝。”
结衣小心捧着茶盏,观察他的神情,“你昨晚……没做噩梦?”
洛浦笑意更加浓,几乎要眉飞色舞,“没有。”一早醒来神清气爽,连他自己都不能相信,缠了自己几个月的噩梦,终于不再眷恋他了。
结衣呀一声,跟着他一同欢喜,“太好啦。”她快喝完那杯茶,茶盏丢在桌上,捧着他的脸研究,喜滋滋道,“洛浦啊,真是……太好啦。”
洛浦心情愉悦,大笑着抱紧她,手指点着她的鼻子,戏谑道,“喝茶也牛饮啊?”
结衣笑而不答,由他逗自己玩,笑得趴在他身上。阳光灿烂照来,她感受不到,也不怕被烧。院外走过的陌生人,看到那对笑在一起的年轻男女,被感染,也笑出来。
多么的美好。
这岁月不催、春光堪赏的美好年华啊,请你停留、再停留。
让我和我的心上人,能一起观山望水,一起静静老去。任何的代价,我都愿意付出啊。
在城镇停留了几日,洛浦和结衣离开,往下一座城池走去。他们更加亲昵,再不提那些不愉快。结衣本就是心思纯粹的姑娘,洛浦本就是随心所欲的公子,他们处在一起,且行且玩,很是过了一段快活的日子。
在乡间小路上有一个茅草搭成的茶肆,他们去歇脚,听到里面人感叹,“哎,难道大燕国真的要亡了么?可怜我大燕子民啊……”
洛浦垂目,问小二,“最近生了什么大事件吗?”
小二一条毛巾披在肩头,目光直直地看向结衣,洛浦咳嗽一声挡在他的目光,他才不好意思地回过身,答道,“二位客人还不知道吧?前些日子大昭国攻打金陵城,咱们朝派去了左相苏大人坐镇,可是啊……金陵城还是亡了。”
几句话说来,茶肆里的男女均摇头叹息,不胜唏嘘下,证明此言不虚。
在这个信息传递闭塞的年代,金陵城亡,百姓却要过很长时间才会得知。得知后,也是一点办法没有,顶多大骂几句朝廷昏庸无能。
结衣没有什么感受,她根本不记得什么金陵。但洛浦脸色却是难看下去,拉住她的手,神情肃穆,“结衣……我们,恐怕要去一趟金陵了。”
“为什么?”
洛浦回答,“青容离魂……我想,或许与金陵城亡有关。”
作者有话要说:捏着鼻子写了两小时的床戏~~试问诸君,缠绵否?温情否?
不要再叫人家后妈啦~~~
☆、魂归
坐船行向金陵,那是一场冬天的大雾笼罩,城门在雾后若隐若现。诡异般的平静宁和罩着这座古城,它洗尽铅华,沉默屹立。到了城门前,在浓雾中看到了排排驻守的官兵。
他们拿着枪刃面无表情,身上的统一铠甲,颜色铅红,不是大燕国的士兵。警惕如鹰的眼睛观察着来往的行人,层层盘点,百姓小声抱怨,又无人敢袭逆鳞。
如今的金陵,进城容易出城难。实在没有忙事,没有人会选择进城的。洛浦和结衣混在稀稀落落的人堆里,跟着进了城。结衣不明所以,洛浦拉着她,去一座府宅。
府门紧闭,鎏金“苏”字门匾落满了灰尘,彰显主人已经许久不在家。洛浦向走过的路人打听,“苏家是金陵的第一大家,怎么如今连个人影都没了?”
路人叹气,“苏家搬迁,早去了京城了。你们不知道吧,苏家的根,其实在京城呢!前段日子打仗,苏左相把其他族人撵回京城,自己来金陵坐镇……现在金陵被占,苏左相也被抓进了牢狱,他一生忠君报国,居然落到这个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