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就忘了你了!”结衣愤愤道,又觉得不对,“我和谁在一起,关你什么事?你怎么啦?”她仰起头,想看他的脸,但头顶被他用手按着,抬不起来,心中难得郁闷。
“结衣,我从来没有喜欢过谁,不知道喜欢是什么感觉。”嘴角露出一抹怀念的笑,“我以前遇到一个姑娘,她又迷糊又妩媚,做坏事比谁都内疚。她跟我很长一段时间,要我陪她一起走遍天涯。我想着那个姑娘,笑起来真干净啊,逗一逗也那么好玩,走遍天涯肯定很有意思。我答应了她,还真想知道就这么走上几百年,是什么滋味。”
“后来生了许多事,我睡了一觉,醒后现寿命不过一年,不能再陪那个姑娘走了。你说,她那么率真,要是知道我死了,该哭得多丑。我都舍不得她掉一根头,怎么会舍得她哭。我想尽办法赶她离开,她说喜欢我……喜欢啊,那是什么样的感觉?我不知道。可是我赶她走的那天,心里很难过,从来没有的难过。但我想着她离了我会开心,我也跟着开心,觉得那样也不错……喜欢哈,她只知道喜欢,却不知道,那喜欢,也需要天命的成全。结衣,你说……我要是活着,会不会有好一点的结局?”
“……什么一年寿命?什么好结局?”结衣安静听着,眼中泪掉下,滴在他手上,声音因哭泣而闷闷的,“你说的那个姑娘,不是我吧?我最讨厌马后炮了。”
洛浦抬起袖子,给她擦眼泪。眸光柔软,哄道,“嗯,不是你。那个姑娘死了好久了,我只是忘不掉她而已。”
结衣挣扎,要坐起来,却现身子被洛浦几根手指点住,一弹光笼罩,不能动弹,她尖叫,“洛浦!你混蛋!”
洛浦抱着她的手颤抖,慢慢低下头。结衣看到他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轻轻靠近她,在她眉上、睫毛上、眼睛上、鼻子上,留下细密的吻,呼吸般自然而清的感觉。然后他凑前,含上她的俏唇珠,辗转反侧。
他按在她肩头的手,一直在抖着。结衣从来不知道,他也有害怕的时候。便是这样一想,心头跟着颤抖,揪得麻。
洛浦追逐着她面上的泪吻过去,贴着她的唇,怜惜道,“不要哭,结衣。”
结衣僵着身不能动,脸上的泪被他温柔地吻去。他爱怜地抱着她,像抱着最珍贵的宝藏。让她的心晕晕然,她真的会是他最珍贵的宝藏么?
温情下,长诫的声音借着灵力传过来,人已经在了山门口,“洛浦,该走了。”
洛浦直起身,定定地看着面前的姑娘还在哭,眼睛里的泪刷刷刷一直往下掉,对他咬唇喊,“你对我做了什么?放开我!”
他遮住她明媚如春的眼眸,仿佛遮住了自己心中的光明,低喃,“我知道一年寿命将至,却不知道是怎么个了结法。师父教我修行,恩重如山。捉那艳鬼,我肯定被师兄丢进去诱敌,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说不定,一年期限,指的就是这个。”
“胡说八道!”结衣骂道,扁着嘴,“你找你那位心尖上的姑娘说去吧!放开我!”
洛浦浑不在意,笑道,“我说的是真话,结衣。要我不在了,你就忘了我,找那个待你很好的人——千万不要像我这样口是心非,错过许多机会,回头都不知道往哪里回。”
长诫又在用灵力传声唤他了,洛浦凝目,看她许久。倏然转身,决然离去。
结衣不能动弹,只能大骂,“混蛋,你回来!给我解开咒啊混蛋……给我解咒!”她聚起灵力相抗,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能动了。
天宇湛蓝,白鹤飞翔,近处亭台榭,波漾清澜。结衣飞快从凉亭奔下去,红衣掠过去到山门,才脚踏出一步,尖锐的针扎感从接触地面的赤脚传遍全身,她痛得倒在地上。又咬着牙试探往外走,还是不行!
她傻乎乎地站在山门前,看着外面的景致,安静清幽,院中的春花落下,洋洋洒洒浇了她一身,郁郁芬芬,如幻如梦。似乎真的回到了金陵,他在青楼里施法,她在外面无望地等待,天上下起了落花一样纷扰的雨水。
这让她觉得,那个宠爱她、珍视她的人,真的不在了。
誓言在耳,说不原谅他,不想念他,不和他在一起……她肝肠寸痛,望断阳关路,也等不到他回身来。
“洛浦!”
“洛浦!”
“洛浦!”
春光易老,佳期如梦,点点滴滴都是凄凉。树叶被喊声震得落下来,隐痛如山中不断回响的余音。相爱的结果若太迟,和从来不知情,又有什么区别呢?
结衣瘫坐在地,抱膝哭泣。伤心欲绝时,靑容慢慢地走到了她身后,露出一个诡异而寒冷的笑。
☆、难得
青云观的道士们,基本上全部都走了。看护她的,只有两三个年老体弱的。好大一座辽阔的道观,一下子像掏空了似的,走到哪里都没有人,真真不习惯。
唯一有些安慰的是,青容终于走出了屋子,开始见客。当然了,整个道观里,她能说话的,只有结衣一个,便时时刻刻跟着结衣,倒像是背后灵。
结衣心底七上八下,也确实需要跟人说话,来压制慌乱,“青容,你说,洛浦他们不会出事吧?那个混蛋,说话也不说清楚,故意让我着急的吧。”
青容慢吞吞地接口,“洛浦是谁?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