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衣
观中弟子剩下的都是老弱病残,健康的强壮的,都跟着掌门下山,去降服那只艳鬼。结衣被留在观中,为怕事端,洛浦还化了符纸贴在她手腕上,限制她下山。
结衣心中知道洛浦是保护自己的安全,口上却偏偏要说,“你放心吧,我结衣独来独往,是不会跟那个艳鬼合作,跟你们作对的。”
洛浦一行人下山后,结衣在山中寂寥。观中道士都鄙视她,不愿陪她说话解闷。想走出去,又被符纸束缚,真真的度日如年。好在某一日,一个扫院的小道士僵着脸来和她说话,“外面有个叫靑容的姑娘,说是你的旧识,你认识?”
结衣愣后,跳起来就往观门口奔去。山道拥窄,草木峥嵘,阳光从云端照下,靑容站在那里,除去脸色白一些,神色冷一些,美如一幅山水画。
结衣亲切地挽着她,还往她身后看了好几眼,奇怪道,“咦,那个云公子,不是追你很紧吗?你到了这里,他怎么会不追过来呢?”
靑容脸上全是倦色,疑惑地皱眉,茫然。想了想,漫声道,“忘了。”她绕过结衣,便往观中走去,“我借住几天就离开,你不会怪我吧?”
“……啊,随便住,”结衣奇怪极了,却看不出什么古怪的地方。自行解释,说不定是云梦泽和靑容吵了架,靑容才独自离开的。嗯,看靑容没地方住,她还是好心些,收留靑容吧。
小道士给靑容安排了一个院落,嘴里还嘀嘀咕咕,“观中不留女客的。”埋怨的眼神瞄向笑嘻嘻的结衣,扁嘴离开。
结衣想跟靑容说说话,终于可以不那么寂寞了。她乐观的想法,在跟着靑容走、却被靑容关在了门外,告罄。委屈嘟嘴,可怜兮兮地敲着门,“靑容姐姐……我很无聊啊,你让我进去,说说话,好吧?”
屋内,靑容僵硬地坐着,低头看自己的手,敲门声不停,她像是突然被惊了一跳,扶着额,疲声道,“……我想休息。”
结衣无法,只好自己离开。她每天都到靑容门前,可现除了一日三餐,靑容连门都不开。额……那自己巴巴地接靑容住进来,真的是为了收留她了?
过了许多日,洛浦一行人终于回来了。衣衫上沾了血,人人面上染了颓废风尘,摇头不语。
结衣看到洛浦白衣上竟也沾了血,心跳都停止了一瞬,但看仔细,现那血并不是他身上的,才放下了心。那一行人各自进屋休息,她才逮了一个道士问。
年轻的道长苦着脸,苦顿道,“那个艳鬼单单只修行千年,还好说些。但她不仅食人,还吸食鬼怪同类的灵识,化为己用。她体内的修为,不止千年……我们费了好大的劲,才伤了她的魂魄,让她几日不能去害人。收了她嘛,还做不到。”
结衣拧起细眉,心中忧虑。若真是如此,那就糟了。全盛时期的她,青木道长都不是她的对手,要洛浦那样修为的人才能制住。她吸食精血还算少的,千年下来只有三十条人命落在自己手中。那别的艳鬼,吸食精血多的话,再加上同类的灵识……千年修行下来,几个道士能制住?
哎呀,她想那么多做什么?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结衣坐在凉亭中撕花瓣往水里扔,感到一道阴影站在她后面。她装作没看见,那人就坐在她旁边,陪她默默坐着。结衣终于沉不住气,扭头看他,伸手,“我的玉佩呢?”
洛浦眉间疏朗,淡淡答,“还没修好。”
结衣怀疑,他是根本就没修吧。却不想多说这些,告诉他,“前几天,靑容来找我了。许是她和云梦泽吵架了,心情不好。你去安慰安慰她吧。”
洛浦平静如烟的眉梢上扬,眼睛看她,语气冷淡,“她和我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去安慰她?”
脾气这样火爆啊。结衣被他噎住,哼道,“不想去就别去啊,我只是以为你们是好朋友,所以才……不识好人心。”
洛浦叹气,一手搭在膝盖上,另一手揉着眉头,声调柔和了一些,“对不起,只是有些累,不是要跟你生气。”
结衣不答,歪头看他,果然见他一动不动,眼下一圈青黑,好像真的很累的样子。她心中升起一点儿疼惜,又很快被自己压下去。自顾自低头,手撑在座位上,两条腿晃来晃去,水红色裙裾被她摇得开花一样美。
这样的宁静安和,在最近的日子里,几乎没有出现过。洛浦和结衣一见面,就要开始吵架,观中道士都已经习惯。一时间,一人一鬼都不说话,总感觉怪怪的。
“洛浦,”结衣闷闷开口,“你要快一点啊,还有人等着我呢。”
“男的还是女的?”洛浦快接口,睁开眼看她,目光平静而沉敛。
“男的。”结衣赌气,仰头看天边的云,“比你好一万倍,对我好的不得了。”
洛浦看她半晌,一声轻笑,伸手捏她小巧圆润的耳垂。结衣呀地躲开,被他伸手抱进怀里。她气他赖皮,便挣扎。他只是抱着她,静静道,“让我抱一下,马上好。”
听出他语气里的索然无味,结衣心中跟着一酸,便不挣扎了。他搂着她的腰,安静了一会儿,徐徐道,“结衣,跟你说个正事。”
“嗯。”
“真要有那么个人,比我好一万倍,对你好的不得了,你就忘了我,和他在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