贴着她的唇瓣,他眼中恍然有着极淡的温柔之色,气息喷在她面上,喃声阖目,“对不起。结衣,是我喜欢你,不是你喜欢我。”
因为他,让她错过了那么多。
她追着他大江南北地走,为了和他在一起,女儿家什么脸皮统统不顾。后来心冷了,他又想一句话挽回,天下有这么容易的事么?
可是啊,这样好容貌的公子,自己为他又哭又笑又闹,曾经那么的喜欢过……
结衣因他一句话,眼中的泪突然掉下来。她猛然挣开他的钳制,跪着往后退,直到背部抵在榻角避无可避,才强笑道,“先前我是说谎来着,你也不用欺骗大家了。你洛浦,是不可能喜欢上艳鬼结衣的。”
洛浦双唇微动,想要说什么。
但被结衣很快接下去,声调娇脆清朗,落在每个人心上,“纵是你真对我有情,结衣也要对天立誓,永不会和你在一起。”转头看他苍白的脸,站起身,火红嫁衣裹着娇躯,像是火花飞溅,烈焰高燃,她骄傲地站着,目空一切。
茫茫然然地笑,目中又冰寒万分,“逃婚的人,怎么可以得到原谅?”
☆、晚晴
青云观掌门仙逝,大弟子长诫继任掌门之位。这么多年游离在外,洛浦也终于做了一回孝顺徒弟,准备等到头七结束再离开。反正青云观的人都不待见他,师父不在了,他也算彻底与这里撇开了关系。
默默跪在灵堂前,往火盆里扔着纸钱。后面弟子们隐忍的哭声,给观中添了悲凉感。是啊,他们都是修行之人,集大成者如先掌门,尚且去世,他们这些人,又能活多久呢?
洛浦心情不好,独自出了灵堂透气,在园子里随便走着。桥上伫立着一个红衣姑娘,倚着桥栏往下看,破冰的春水碧绿清澈,在一片冰中缓缓流淌。结衣回头,额拂动,看见了他,就直起了身子。
先前,在师父病逝的榻前,他们曾闹得很不愉快。这几天观中事忙,结衣也并不离开,看来……还是在等着他了。
洛浦走过去,对她隐隐勾起嘴角,故作自然地与她说话,“好歹你在他床榻前跪过,不去拜一拜吗?”
结衣歪头看他,手往前一伸,嘴角半翘,“不去!还我方小说西来。”
洛浦诧异,失笑,“我何曾拿过你方小说西?结衣,要不要这样不讲理?”
“我的结心司南佩,被我不小心扔了,”结衣补充,目光盯着他,“你还来,我就走,不碍你的眼。”
洛浦后退两步,心中五味杂陈。他衣襟贴胸的地方,确实有一块玉佩,还没有来得及去修。原来结衣千里迢迢找他,并不是想念他,而是为了那玉佩。那是不是等她拿了玉佩,人就要走了?
他抿嘴,低下眉眼,“不在我身上。”
结衣瞪眼,像看怪物一般看着他,“洛浦,不要这么没有风度,这是你教给我的。我知道玉佩在你身上,你一定要还给我。”
洛浦不言,在情感面前,风度算什么呢?总之他性格不好,没风度也没人会理会。
便还是笑,目光灼灼地望着她,眼角光晕斜飞,流光溢彩若勾引,“我真不记得你的玉佩了,要是不信,可以来搜啊。”
结衣岂会怕他,伸手就往他胸口摸去。却突然想到大庭广众的,这样不好。但她又不是人,怕那些人言做什么?几番一犹豫,果断伸出的手就在半空中停住了,往回缩去。
洛浦已经伸手,紧紧抓住她手腕,喊了她一声,“结衣。”
那声音寥寥寡淡,像是寒江浮冰,秋风落叶。几分压抑的火光,烧在他漆黑的眼瞳中。结衣怔住,像是被烫了般往后躲,他却不容她往后躲。拉拉扯扯半天,站在桥头上倒像是闹脾气的小两口。
到后来,他干脆将她搂抱在怀中,不容挣脱。滚烫的呼吸喷在结衣耳垂上,酥麻一股股圈开。他的手放在她腰上,慢慢摩挲。这番无赖的样子,多像在金陵的时候啊。
结衣晃神,又命令自己清醒:这是青云观,不是金陵。
结衣气得眼红,狠狠跺脚,“你放开我的手!”
“……等离开青云观,我陪你一起走吧,左右也无事可做。”洛浦低声,用商量的口吻说着不容置疑的话,“我知道你心中怪我,那无妨。往后的时日很多,我任你泄。只是结衣,我再也不能失去你了。”
他总是做着梦,一次次看着她在地牢里,落寞地伴灯长眠。灯火熄灭了,她睡熟了,像是孩子一样。然后,春花落满肩的时候,他眼睁睁看着她在自己眼前消失,迎着阳光的方向。他从梦中惊醒,拥着衾被一头冷汗。那感觉太真实,活生生的在他眼前生,每次都让他痛得挖骨割心。
结衣是有多么恨他,才会选择在他面前魂飞魄散?
他无数次揣摩着她的心情,想着她的寂寞,她的怨恨。想着她在面前哭泣,他还一直觉得她在矫情胡闹。他望着她的眉她的眼,所有的顾忌都不想管了,只想把她紧紧抱入怀中。
他本是怕她在自己离开后孤独,才一直拒绝。可后来,他才明白,孤独算什么呢?结衣本来就很孤独。她离开他,得不到庇护。那他想尽办法,也要将她留在自己身边,一直庇护她。
洛浦那般心思,结衣怎么会懂?
她打又打不过他,骂又没有用,拿明亮而冷淡的眼睛望他,水光朦胧,粘在卷翘的眼睫上。受了天大的委屈般,眼泪往下掉,沙哑着声音道,“道歉,就有用了么?补偿,就能补偿过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