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沭阳的属下也从山崖下救回了夏之湄。经过洛浦确认,夏之湄的魂魄仍在体内,只是被封了而已。他将为夏之湄解封,让夏之湄醒过来。
如此拉拉杂杂,一干人都住在了禅房中,要休养很长一段时间。
傍晚,洛浦出门,就看到结衣站在门前等他。皱眉,“你干什么?”
结衣疲累万分,却坦坦荡荡地承认,“你早些时间说,让我们暂时冰释前嫌,先解决夏之昕的事。现在夏之昕的问题解决了,我来找你解决我们之间的问题。”
洛浦拉门的手停住,墨瞳在她面上转了转,捏着眉心失笑,“……我怎么摊上这么个疯魔。”却是笑着摇头走下青阶,似笑非笑地瞪结衣,随口问道,“怎么解决?来来来,坐下来,我们好好吵一架。”
结衣看他那架势,先前还有几分紧张,现在全然没了,扑哧笑起来。美目流波,皓齿如贝,当真得如诗如画。
本来经过一天的身心折磨,结衣全凭一股韧劲坚持到来找他。她活着的时候,一直相信,喜欢一个人,一定要让他知道,一定要缠着他,直到他不得不对自己妥协。死了后,她依然觉得这样无错。尽管在苏慕清身上碰了钉子,她思索一番,觉得是气场不和的原因,自己的坚持没有错。
她这么好,他凭什么不喜欢她?!
此刻见洛浦无奈笑,结衣心中反而轻快了些。上前两步缠住他胳膊,娇媚憨笑,“你去哪儿?吃饭?散步?谈心?我都可以作陪啊。”
洛浦凉凉一句,“如厕。”面无表情地回头,道,“你也陪?”
结衣呆住,接着面红,呸一声,“下流!”胳膊却还是紧紧缠着他,略几分羞涩地说道,“奴家在门口等着公子。”
“……”洛浦脚下一绊,与她的明眸皓齿对视,姑娘家笑得狡黠,好整以暇地等着他。
一天阴沉的心情,因为她几句俏皮,就放晴了。洛浦没办法,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动,只能任由她了。
事实上,洛浦当然没有带着一个姑娘家去如厕的习惯。他和结衣出了寺庙,站在了之前洛衍和夏之昕对拜的百年老树前。仰头,树叶茂密繁盛,阳光斑点跳跃在翠绿欲滴中,恬静而安宁。
结衣碎在面上轻打,抬手别到耳后。她看着这树好久,几乎不敢回想先前的惨烈。问洛浦,“这树有什么问题吗?”
洛浦长身玉立,想了想道,“吸收日月精华,对修行很有好处。”
结衣警惕,落后一步,结巴道,“你你你想干什么?!”是要把树砍了,还是要把人活埋到树下?
洛浦选择把人埋到树下……其实是蹲□,从袖中滑出银瓶。他不需结衣帮忙,便把瓶子埋到了树下头。银瓶中,是他先前收取的夏之昕的魂魄。
树摇飒飒,洛浦对着树下,声音清和冷淡,淡定得似在与谁对话,“你魂魄受损很多,若想修复,就在此沉睡一百年,吸食天地精华。我在瓶上下了咒,百年后树倒,便是你苏醒之时。到时,去往奈何桥投胎。你和洛衍纠缠深重,定还会遇到他的。”
结衣已经彻底惊呆了,没想到洛浦会在这里等着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直到洛浦拉着她回寺庙,她才想起来,惊呼,“原来你一开始就打算帮夏之昕啊,居然不告诉我!”害她为夏之昕伤心难过了好久,花了许大力气才说服自己站在洛浦一边。
洛浦看她傻乎乎的样子很有,就去捏她的鼻端,戏谑道,“我从一开始就说过,我要救她啊。我怎么没告诉你?”
结衣纠结,说的那么含糊简洁,她怎么可能听明白?醒悟过来,拉着他袖子,“那去告诉洛衍啊!夏之昕这事,他恨死了你,说不定还要出什么幺蛾子。”
洛浦摇头,慢吞吞道,“人这辈子,有几个能活到百岁?等夏之昕醒过来的时候,洛衍早就不在了。他那个性子……只会更加恨我。原谅我嘛,这辈子我是不敢想了。”
结衣沉默下去,叹气。是啊,洛浦说得对。即使夏之昕醒过来,也会去投胎转世。她和洛衍的缘分,这一世是真的到头了。但是——“我还是觉得你应该告诉洛衍。因果有报应,下一世的缘分,和这一世的因缘分不开。比如说,洛衍这一世作恶多端,他下一世说不定会沦为畜生道。你告诉他夏之昕还会醒,起码,他为了与夏之昕见面,不会像现在这样胡乱杀人了。”
洛浦嗤笑,不屑一顾,“这一世到头,本就该终结了。我先前说什么纠缠深重,不过是安慰夏之昕罢了。洛衍已经做了许多错事,到了阴间,本来就该受惩罚。和夏之昕见面?等他什么时候洗干净一身罪恶再说吧。”
“……你一定要这样么?本来是好心,非把自己撇干净。”结衣扭头,往旁侧走去,“谁管你!你不告诉洛衍,我告诉去。”
“妄言轮回,报应就在你身上了。”洛浦冷淡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你想清楚了。”
“那我不能明白,你什么都一清二楚,又什么都不管,走人世这一遭干什么?”结衣愤而瞪他,“洛衍再怎样,也是你亲弟弟!你一定要看着他走到后面,后悔莫及吗?”
洛浦垂眼皮,自嘲笑,看自己的手心,几分苦涩,“我确实不能插手人间的事,尽管我是凡人。”他最多,也就能和妖魔鬼怪说说话,解解闷。人间的秩序,他不能破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