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浦!洛浦!快走啊。”结衣在圈子外喊他,心急的不行。
洛浦闭闭眼,脸上倦色更深。他向结衣看去,漆黑幽深的眼睛,倒映着她的一身火红,真好看。嘴角上扬,对她勾起一抹笑。对她做个口型,“走吧。”
固执的艳鬼忘了打斗,忘了要救夏之昕。她只是看着他的眼睛,想起许许多多的点滴。他那么多次都没有死,要为了她死在这里么?
这从来……从来都不是她要的结果啊。
众道士的手中火开始浓烈,纷纷举起,向着洛浦的头盖骨打去。倏然,月光被快移动的云层挡住,周围黑下来,不知从哪里来的狂风,卷起沙尘。道士们身子被定住般,眼前团团模糊,看不清楚。
两个鬼差夜能视物,自然可以看到前方结衣在施法的场景。红衣长跟着风飞舞,她眉心往下滴着血,脸上神情何等坚毅。心头不由大震——一早他们便能看出,不知为何这艳鬼法力并不高,所以才敢相抗,但此时她突然用自伤的禁术提高法力,只为了那个道士?
摇摇头,凡间事不可插手。既然艳鬼已经不和他们斗了,他们也该收手。转身牵住迷迷惘惘的夏之昕,向着目的地飘去。待狂风结束的时候,道士们早已找不到那艳鬼和长休的踪迹了。
懊恼地扔下手中剑,“可恶!”
离此处数百里外,一身血的女鬼扶着身子虚弱的男子,快步逃生。但女鬼气血受创,走了几步,便摔倒下去。被男子手疾眼快地抱住,才避免直接倒在地上。
“结衣、结衣,”洛浦灰暗的脸色凝起疼惜之情,拍拍她跟他一样苍白的脸。
星月晦淡,结衣的目光凝聚,看到他还好好的,便抬起手摸他的脸,虚弱撑起笑,“我救了你,真好。”
“……我不是让你走么……”洛浦复杂地望她,低声,“怎么、怎么这样不听话?”
结衣的笑很好看,眉眼舒展像青山碧水,她本就是那样漂亮的女子。抬头看黑闷的天空,喃喃,“洛浦,其实你不会死,对不对?”
洛浦抱着她的手微僵,没吭气。
结衣叹一声,闭眼。她觉得很累,可她还想把话说完,“你是为了气我,给我个教训,才败在他们手下的罢?……我都知道,可总想着,万一你死了呢?”
“倘若你真的死了,谁带我、带我走遍天涯呢?”
☆、山间
夜深人静的荒原,再加上要逃命,根本寻不到什么村舍。但眼下一人一鬼身体均已受创,想要继续赶路也来不及了。好在山壁外有一处隐秘的山洞被树藤挡住,才让他们有了栖身之所。
洛浦抱着结衣进去,靠在石壁上力气就没了,慢慢坐倒下去,脸色灰白。结衣在他怀中,挣扎着爬起,看他的状况,“你好不好?”
“不好。”洛浦低喘,压抑着喉间酸痒的咳意,眼前一团金光烧得神经空白,忙闭目歇一会儿,睁开眼时,结衣还趴在他怀里,双眉间的血,还在往下滴着,妙目一动不动地望着他,承载着外面的满天星光。
明知道是幻觉,他还是伸手到她面颊,雪白细腻的肌肤上,根本就没有什么血,但那血,却也是存在的,只不过凡人碰触不到而已。他微笑,“孤男寡女啊。”
结衣本来心里难受,听他一语,噗嗤笑出声,斜着眼呸一声,再绷不住依到他怀中,寻个舒服的姿势。当然她了解洛浦的脾气,无论她如何折腾,他也是没意见的。却是这一番动作,已经让她的脸更白了。最后一下,简直是软倒下去。
幸而是在洛浦怀中,被人轻轻环住,她的手被托起,青色血管纤细,苍白无力。裙裾被掀起,看到被石屑扎得鲜红的双足,可她根本感觉不到痛楚。
结衣可怜兮兮地抬眼看他,“洛浦,我冷。”
他目光一顿,把她紧紧抱在怀中,下巴搁在柔软漆黑的丝上,低哑着声音,“睡吧,明日醒来,再想办法离开这里吧。”
现在失去了法力,保持体力很重要。结衣乖顺地嗯一声,闭上眼。她脑仁却疼得很,白日的许多情景又在眼前浮现,不由睁开眼大叫,“我睡不着!”目光向上,眼中波光流媚,自己却毫无所觉,惨兮兮道,“怎么办?”
洛浦身子倦怠得很,却还要硬撑着管结衣。叹口气,换个姿势把她抱得更紧些,手覆上她明亮的眼睛,轻轻滑过卷长的睫毛,手心微痒。“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
“你在说什么啊?”
“哄你睡觉。四只羊、五只羊、六只羊……”
结衣窘,乖巧地闭上了眼。在洛浦低沉的声音催眠下,不知不觉也睡了过去。而洛浦的声音也消失了,他的手离开她的眼睛,看着怀中美丽的女子好半晌。
明月洒进来一斑清辉,地上孤零零的,只有他一个人的影子。
他看着她,想了好久。直到意识实在支撑不住,才闭着眼昏睡了过去。
“洛浦、洛浦,醒一醒啊,”是被女子哭哑的喊声和脸上的拍打声吵醒的,他微微睁开一条眼缝,看到模模糊糊的红衣,“洛浦,清醒一些没?”
洛浦重闭眼,歇息片刻,才手扶着额头,欲站起,声音沙哑,“天亮了?”但他没有成功站起,重摔倒下去,被结衣七手八脚地抱住。
两个一起摔倒下去,结衣愧疚,“你烧了……夜里天寒,恰恰又是到了深秋。是我不好,忘了你只是凡人之躯,还要你来照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