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庄不以言获罪,致使御史们在说话时一点儿都不注意。
薛直以前就知道曾良是个人才,喷庄帝能喷的庄帝称病不上朝,若不是庄帝碍于他的面子,早就将曾良贬出京了。
自打沈罗珏为帝后,薛直就很担心曾良会得罪沈罗珏,毕竟在他心目中,曾良是个比他更爱憎分明的人,而沈罗珏的种种行为在曾良心中,恐怕远远到不了一个仁德明君的要求。
可是奇怪的是,自打沈罗珏展示拳头上位后,曾良一句沈罗珏的坏话都没说过。
薛直本以为曾良和他一样,是个有良知,看得清女帝手腕的官,知道女帝所做全是为了百姓,手段虽说太过狠辣,但她的目的是好的。
直到上次乐籍改动时,曾良也没说话。
在当时,就算是薛直,也不确定骤然改变门户之别,到底好不好。
所以薛直是反对过的,现在看来,乐籍改动的结果是好的,可曾良又不会预知未来,他怎么知道是好的呢?
那就只有一个解释了,曾良不是他想象中的忠良之臣,他一直以来的沉默,是他的不配合,也是他的贪生怕死。
现在曾良突然开始质问沈罗珏,还问出比之前对庄帝更戳心的话。
薛直翻开奏折,看完内容后,面上带了怒色,他现在是真的明白了。曾良和大多数的朝廷官员没有区别,他只想维护自己的利益。
“他用孔子的孝道,事父母,几谏,见志不从,又敬不违,劳而不怨。说我不该因父亲的过失怨恨他,动手杀亲更是不孝,此举不堪为君。他问我为什么不听孔子的,那我也想问,他为什么不听老子的话呢?”
“老子言,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这折子你带回去,也将我的话传给曾良。”沈罗珏希望曾良能明白两个道理。
沈氏的根就是弑亲夺位,这是自太|祖时流传下来的传统,喷她这个没有用。
而土地丈量,必将进行,土地是农民的根,农民也是百姓的根,如果耕种者无法收获果实,那将是世界最大的不公。
第146章。当分而治之如何对付世家?
薛直恭敬的收下了沈罗珏给他的奏折,心情沉重的开始想出宫该怎么和曾良交谈。
他以为今天沈罗珏叫他来就是因为这件事,起身后就要告退。
“曾御史的事情只是朕偶然想起,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让薛御史去做。薛御史为人深明大义,多年来在朝中为官,刚正不阿,美名传天下。不管是朝中同僚还是朝外百姓,都赞赏薛御史是百年难得一遇的清官,好官啊。”
薛直被沈罗珏上来劈头盖脸的赞赏说愣了,他不是没听过旁人对他阿谀奉承,但他还是第一次从一个皇帝口中,听到这么多赞赏他的好话。
即使他多年以来定力非凡,此刻也被夸得有些晕乎乎,不知所以然了。
“陛下谬赞,臣,不过是行分内职责,不敢承担百姓与同僚之赞赏。”
沈罗珏看着薛直那裂开后合不上的嘴,感叹人果然都爱听好话,没看这几句好话就让平时十分自持的薛御史飘了吗?
“诶,薛御史不要自谦,有时候过度自谦就显得自负了。朕对薛御史寄予厚望,眼下有一件事,朕思来想去,认为朝中只有薛御史能担此大任啊。”
薛直神色一怔,心道终于来了,好话果然不是白听的。
他心中并不觉得女帝要让他做事麻烦,在朝为官,谁不想得到陛下的赏识?说句实在话,陛下愿意让他干活,那是给他脸。
“无论何事,臣一定会尽心办好,不负陛下所望。”
“好!朕就欣赏薛御史这脾气,这份折子,你拿回去看看吧,一定要好生保管,莫要走露风声,同时,朕期待你办好那一日。”
沈罗珏故意没让薛直在她面前看折子,算是堵死了薛直推脱的路。
薛直听了女帝的话,心中突然生出几分不祥的预感,不待他多想,达到目的的沈罗珏已经毫不留情的端茶送客了。
薛直只能捧着两本如山重的折子,回家去了。
他前脚走,后脚听雪从外面端着托盘进来,托盘上又是几本奏折。
和其他奏折不同,这些奏折的面上有一个大大的红章。
章上写有“已阅”二字,仔细看是沈罗珏的迹。
“陛下,中书省将这五本折子送回来了。”
沈罗珏望着那五本原封不动的折子,挑起右边的眉毛,表情带了几分嘲讽,“这群老古董,我这折子批的多好。”
“中书令说,陛下此举,未免太过敷衍。”
以前批折子都是拿朱亲自写,然后还会在折子里和上奏的官员聊聊家常,表示一下皇帝的平易近人。
现在倒好,直接拿个“已阅”的章,用印泥盖上去。
“敷衍?他们呈上一堆毫无用处,满篇废话的折子,耽误我的时间,我没有治他们的罪就很好了,还怪我敷衍?”沈罗珏嘴上这么说,手上还是乖乖的将折子拿回来,她想偷一下懒都不想。
“中书令说,陛下应知,出了问题,不可能靠折子上的批语解决的。”
“哪个中书令说的?”
沈罗珏随手将那五本奏折扔到本子堆里去,站着伸展了一下有些僵直的身体。
听雪贴心的放下托盘,拿起一旁的小锤子,轻柔的给沈罗珏敲打肩部,尤其是右肩,这几天沈罗珏每日批阅奏折到很晚,她都看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