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罗拉被这个笑容蛊惑了,她给他倒了杯酒,推到他面前:“来点吧,今朝有酒今朝醉。你为什么要戒酒?”
托马斯的啤酒杯上很快浮起一层霜雾,四周结了细密的水珠。他看着它们皱起眉:“我想那样会使我更清醒些,你说呢?”
芙罗拉注视着他被阳光照射得金灿灿的睫毛,有那么一会简直神魂颠倒,她灌了一大口啤酒,借着沸腾的气泡才压下心中微妙的情绪:“你离不省人事还早着呢,honey。”
托马斯没拒绝这个略显亲密的称呼。他拿起酒杯端详,几秒钟后轻抿了一口,同时用另一只被沾湿的手解开衬衫最上面的几颗扣子。
“现在你破戒了。”芙罗拉低声说,“但没关系,上帝不会注视我们。”
“这是安慰之词吗?”
“这其实是个邀请——我们有在太阳下行驶罪孽的权利。”
托马斯抬头看她,像教堂前来对着圣像忏悔的人。阳光热烈而温柔,海风簇拥着他们,周围那么安静又那么生动,芙罗拉以为他会吻下来。
但是后来。
后来。
芙罗拉想,她应该是错过一段美妙的关系,不过事情也因此变得更有。
起初是大排档的后厨着火了。电线老化,环境潮湿,监管不力。等到库房里的烟雾报警器响起时,整片工作区已经变得一片狼藉。寥寥几个顾客高声呼喊,声音很快传到二楼。托马斯的手已经搭在了芙罗拉的肩膀上,身体微微前倾,但紧接着,他站起来说道:“楼下好像有什么事,我去看一眼。”
芙罗拉嘟囔着抱怨了一句,选择跟上去瞧瞧。
火焰已经爬到二楼,将原本昏暗的室内空间照射得红彤彤一片。芙罗拉注意到托马斯并不急着离开,反倒四处观察,似乎在寻找些什么。
她很快有了答案——楼下传来一声枪响,伴随着愤怒的吼声:“夜枭!我知道你在这!混账!别鬼鬼祟祟地躲在后面,让我看看你!”
澳大利亚禁枪。
这样的场面可不多见,原本就惊慌失措的顾客顿时跑得更快了。托马斯扭头看向芙罗拉:“我送你离开这。”
“你不走吗?”芙罗拉问道,“还是说他要找的人是你?”
托马斯耸肩。
芙罗拉舔了下嘴唇,她从买来当纪念品的袋鼠皮包里拿出一堆金属零件,边拼边说:“我跟着你。”
托马斯:“哦。”他脸上终于浮现出一点特别的情绪,惊讶道,“是我小看你了,女士。”
“没关系,谁能想到世上还有这样的巧合呢?”
托马斯点了下头:“照顾好你自己。”
芙罗拉跟随在他身后,躲在一楼的金属立柱后面,听到大排档老板指责‘夜枭’,说他‘为了一点小事’穷追不舍,用卑鄙的手段破坏了他‘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正常的生活’。
“我知道你是谁了!”老板在最后大喊大叫,“我会将你的身份告诉全世界人,就算我死了,你也别想好过!托马斯——”
这人已经疯了。芙罗拉怜悯地想。他不想想看,警匪片里都是怎么演的?绑匪什么时候会让受害者看到自己的脸?
那个跟在名字后面的姓氏果然没能说出口。
托马斯第一枪打在他小腿上。
愤怒的吼声很快变成了求饶。
即便如此,托马斯的声音依旧很清晰:“我要纠正你两点,海斯特曼先生。先,你破坏我定下的规矩不算什么小事。第二,”他语气颇有点索然无的感觉,“今天让这家店着火的人不是我。如果你肯在防火设施上多花一钱,我还会再多光顾一段时间,直到忍不住主动喝上一杯为止。”
芙罗拉噗嗤一声笑起来。
大排档老板惊恐到了极致,听到声音条件反射地开枪。芙罗拉缩回脑袋躲过子弹,随手回敬一枪,却响起两道命中的声音——托马斯在他脑门上补了一枪。
芙罗拉不禁清了下喉咙,单手提着裙摆走出来说道:“对不起。我的意思是,我也看到你的脸了。”
托马斯挑起眉,向酒厂大门外走去:“你是在暗示我下一子弹的去向吗?”
“不不不,绝对没有。”芙罗拉笑道,“我也在想该怎么办呢,这种情况你一般要怎么解决?顺带一提,我刚好失业了。”
“什么?”
“我单方面炒了我们老板的鱿鱼。”芙罗拉若无其事道,“裸辞,还没想好下家。”
她等着托马斯开一句玩笑或者递来一个邀请。从短暂的接触来看,‘夜枭’是个挺有风度的男人,就算是威胁她保密也不会说得太直接。
但是没有,托马斯走出门时回头看着火光,还有穿过厅堂以后停满船舶、波光粼粼的水岸,仿佛在透过这片异乡望向另一处时空。芙罗拉在他脸上看到了疲惫,和一点醺然的、宛如沉在梦中的恍惚,直到他回过神,与芙罗拉目光相对,才刚想起来有这么一号人似的说道:“抱歉,你刚才说什么?”
时间回到现在。
洲际酒店a27o1号房间。
芙罗拉问:“我以为我们计划会行进的更慢些的,托马斯,你在为什么而着急?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你在地下世界刚刚展露头角,也没有到急不可耐地想见到成果的程度。还记得吗?你甚至会扔下利爪,跑到敌人的产业里给自己找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