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真遗憾,所以芙罗拉女士从来没说过她是怎么认识托马斯的?”
“没有,据我所知,从来没有。”
“好吧,最后两个问题,玛吉小姐。谢谢你的耐心解答。”布鲁斯尽量吐字清晰,“能给我讲讲你在秘鲁遇见了什么吗?另外,英语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玛吉眨了眨眼,直白道:“你在我这里套到的情报已经够多啦。前面的是boss说过可以随便讲的,后面这些,你为什么不直接去问他呢?”
“你认为他会告诉我吗?”
“谁知道……我以为他还挺喜欢你的呢,布鲁斯·韦恩先生。他都愿意在工作的时候让你进到洲际酒店。”
“那是因为我先让他进到我的地盘。”
“你看,至少你们是平等的关系。”
“谢谢你。”布鲁斯若有所思道,“我刚才的问题,有什么是你能回答的吗?”
“英语吧。”玛吉回答,“英语是我自己的事情,我想我有权力决定是否要告诉你。但是无论我说了什么boss都会知道。这样你接受么?”
“请说。”
“好,保持严肃,布鲁斯·韦恩先生,你不许笑。我是最近重开始学起外语的时候才现这点的。”玛吉绷起表情,认真地说,“我遗忘的是迄今为止人生中遇到的最艰难的、付出过最大的努力尝试去克服、并且好不容易才见到曙光的、无比重要的东西。”
“……”
布鲁斯大脑仍然在快转动,他自己都没现他翘起了嘴角。
“我说真的!”玛吉恼羞成怒,“你们这些天生讲英语的人根本不知道学一门外语有多困难!特别是对我这种没有天赋的人!但我又必须去学,因为对利爪来说这是一项生存技能!”
“当然,你说得对,我没有质疑或嘲笑你的意思。”
布鲁斯只是觉得一个孩子,无论她以后即将从事什么样的职业,无论他们的立场是否一致,她在成长过程中遇到的最大的烦恼只是学不明白外语,这点仍然值得成年人们高兴。
希望是留给下一代的。
“所以当你现自己努力白费的时候,你觉得……”
“很痛苦。”玛吉皱着脸说,“痛苦得想死。我恨不得回去帕依提提,和那个害我失去记忆的家伙同归于尽。”
“好吧,我了解了。”布鲁斯回望室内仍然在交谈的夜枭与利爪,轻声道,“再次感谢你,玛吉小姐。”
第44章
芙罗拉第一次见到托马斯是在西澳大利亚靠近印度洋的一座小镇上。此前她是个会计,偶尔兼职杀手赚两外快。
那时是十二月份,南半球的盛夏时节,天气晴朗无云,气温有四十多度,柏油路黝黑亮,阳光照射下来甚至会带给人灼痛感,空气里弥漫着海腥气。芙罗拉记得自己是去出差,但是将电脑包落在酒店房间里了,她还没带伞,走在路上的时候感觉自己顶在燃烧。
约定好的同事过了半个小时也没到。当咖啡店旁树梢上的一只乌鸦冲着她叫个不停时,芙罗拉对它回以中指,并毫不犹豫地决定翘掉会议、顺势摆烂,去海滩上一家巨大的啤酒大排档里喝上几杯。
大排档建筑大约有三层楼高,里面人不多,光线很昏暗,没有空调,但是少了阳光直射的地方就能凉快许多。芙罗拉点了瓶冰镇啤酒和一盘沙拉,拒了服务生的送餐,一手端着盘子一手拎着酒瓶走上二楼。
这里曾经是个码头,到处都能看到海洋的痕迹,墙上挂着皮划艇和救生圈,围栏拿五颜六色的金属丝缠绕上去做点缀。楼梯是木头的,呈现出深褐色,走上去嘎吱嘎吱作响。二楼有个露天平台,出去之后能看到停泊在两侧的轮船,再极目远眺,就是一望无际的印度洋。
芙罗拉本来没想向外走,天气实在是太炎热了。
但是露台上有个人。
他靠着露台边缘的栏杆,深蓝色的眼睛半眯起来,昏昏欲睡似的凝视着远方的地平线。海风将他的黑拢起,露出光洁的额头,衬衫袖口半挽着,手臂搭在染成天蓝色的木头扶手上。阳光从正上方打下来,周遭一切都像是闪闪光的半透明的、随时都会被高温蒸殆尽,只有他这个人有种沉凝的力量感,将人们在高温中悬浮的理智拉扯下来,使芙罗拉想起草原上打盹的猎豹。
她后来想,那说不定是危机感的另一种注解。
但当时的芙罗拉没有仔细思考。男人听到动静,回过头来,深海般的瞳孔倒映着她的面孔。芙罗拉想也没想地笑起来,对他说道:“嗨,我想坐到这边,你能帮我拿一下盘子吗?谢谢。”
他们在一张摆着假花的小圆桌前坐下。芙罗拉注意到他身边一个瓶子都没有:“芙罗拉·艾登,姓氏我已经不用了,叫我芙罗拉就行。你不去点一杯酒吗?”
“托马斯。”男人自我介绍,拄着下巴看她娴熟地单手启开瓶盖,芙罗拉脸上妆容艳丽、完美无缺,手指上却空空如也。他含糊道,“我在尝试戒酒。”
“哈,看来你离失败不远了,不然干嘛走进这家店?”
“你说得对。但我来这是因为这里风景很好,让我想起我老家。”
“什么地方?”
“美国。”
“东海岸?那的人可比这里多得多。”
托马斯笑了笑:“也乱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