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语也是满意的笑着,却又轻声调笑了一句:“我倒在想,你这俗人可懂茶道,我看你平日用茶,是从来不品旧烹制用水如何的。”
“是不懂。”静娴倒也答应的爽快,将茶盏捧在手心笑着:“我自小便一向觉得这茶道一事,是这烹茶的手法好看罢了,瞧着挺像那么回事,品起来自然心里也觉高洁典雅了几分,与这茶水本身倒是没太大干系。”
念语挑眉一愣,站起身摇头笑笑:“你这么说倒也不是毫无道理。”
静娴也站起绕过桌案行到了她身旁:“当初师傅与教养嬷嬷教的不少,可我除了四书与琴艺,旁的就实在都差强人意,尤其是刺绣,实在是委屈了嬷嬷那一手祖传的苏绣。”
“哦?四书便罢了,我却从没听人说起过你琴艺出众,何时有空你倒是让我听听你的琴音?”念语闻言似是起了兴。
“好,过几日我带着琴来寻你。”静娴点头答应,又解释了一句:“自进宫后从未弹过,自是无人知晓了,你也知道,我又不需这些东西来邀宠。”
念语闻言倒像是想起了什么,从窗前向东面看去,声音有些叹息:“也是,这些学的再好,也不过是用来讨好迎合的东西,真能琴瑟和鸣,以琴传心的又有几人?”
静娴也顺着她看得方向看去,瞬间也想到了那正是念琦入宫后分到的栖华宫方向,也隐约明白了她这感叹的由来,轻声问道:“你可是想到了念琦?”
“是。”念语点头苦笑着:“当初我本来羡慕着她有母亲爱护谋划,能嫁的门当户对又情投意合,可遇上了这事,原来也不过如此,那般的性子要进宫还真是,可惜了。”
提到这事静娴也有些深思,为念琦叹息的心思固然也有几分,但更多的却还是在思量着这般的形势,贺氏与皇上撕破脸,冲突加剧看来对她倒像是好事,可许是事情展的太过突然。静娴心里却总是有些不安,一时倒也说不话来。
不过无论宫内宫外的众人如何想,春刚过的正月底,念琦到底还是就这般嫁了人,没有明媒正娶,没有十里红妆,甚至连一丝鲜红的喜气都不见,就这般在还冒着寒气的清早,被一架青帐马车、一顶四人暖轿悄无声息的从侧门抬进了后宫,正式成为了那天下间至高无上的皇帝的女人。
☆、54晋江原创
昨晚皇上并未留宿在未央宫,这日清早的静娴也起得很早,因心里记挂着念琦是昨日进宫,按规矩今早就该请安见礼,也就没和往常一样拖延或是干脆不去,反而提早了些不到卯时便到了长乐宫正殿。
估计宫中其余妃嫔也和静娴是一样的想法,静娴倒是屋内人已不少,一眼看去宫中位分高些的妃嫔都已在坐着,便连以往不常见的德妃也清心寡欲、一身素衣的坐在左第一位,不过今日的正主——念琦,却还未到。静娴见此行到屋中浮浮对主位的贺念络见了礼,也待她不开口便自个起身行到了左手坐下。
对面的一旁庄婕妤见状温婉的笑笑,又对贺贵妃接着说起了刚才的话题:“这般想来和贵人定也与娘娘一般,是位风华绝代的美人了。”
“和,”是赵尚衍赐给念琦的封号,取平稳宁静之意,是个不错的字,起码相较之下和字就要给比念语赐下的,只是夸赞姿容的“丽”字要更深刻的多,但赵尚衍下旨是就在他身旁的静娴却是清楚,这字只是赵尚衍想到贺氏随口说的谐音罢了,实在并没什么深意。
贺贵妃倒也笑着接着与庄婕妤说着客套话,刚到卯时,念琦卡着时辰恰好到了,随着门口太监的通报,穿着一身富贵的念琦面无表情的行了进来,虽布料很是华丽,但与念琦还算熟识的静娴却是一眼能看出,她这一身衣饰绝不是配着自个身形容貌仔细装扮出的样子。念琦与贺夫人相貌相仿,都是明丽傲人的面容姿态,素日里最喜欢鲜艳明亮的衣衫,但与她飞扬的面貌神态配起却很是合宜。
但这时穿的这一身,鲜艳是鲜艳了,但却反而是故意一般,似乎是恨不得将所有富贵晃眼的东西都一股脑的堆在身上,层叠的殷红长裙绣着细密的金桂缠枝,上身却是一件紫色的披帛夹袄,花色也是和裙子堆在一起的扎眼茉莉。再配上头上金光闪闪的黄宝石金簪,正中的金制华胜,两边密布垂下的细碎金粒,髻上斜插着的一支硕大牡丹,就真是不见了一丝往日的风华明丽,反而透着股浓浓的土财主般的俗气。
满屋的妃嫔刚见念琦这样子,便都是一愣,连一贯会说话圆全的庄婕妤都面面相觑的说不出话来,确实,这后宫中的妃嫔,为获圣宠,对自个的姿容衣饰自然很是重视,便是自个再没眼光,身边也总有会这些的宫人嬷嬷在,即便没太多贵重的衣料饰的低位妃嫔,都能打扮出些小家碧玉或是清寒才女般的风骨傲气出来,总不会太差劲。而像今日的念琦,将自己弄成没见过世面的暴户般样子的,就实在是罕见。
屋内众人回过神来,再看向念琦的目光就满是低视不屑,即便是有主位贺贵妃的威慑在不敢明面嘲笑议论,也依然有些胆大的控制不住的低头,将脸埋在帕子里偷笑着。但处在众人视线焦点中的念琦却似是毫不在意,满面平静的举步行到了贺贵妃面前,在丁零当啷的饰物碰撞声中慢慢福身见了礼,声音平静:“皇贵妃娘娘万福金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