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知是安慰,但确实有些道理,贺夫人听了心里也略安心了些,略微笑道:“倒也是,还不知皇上是不是就存着让你两人姐妹相争的心思,这样心里对皇上有怨,不至于生情也总是好些。”
贺念络也答应着,笑容有点沧桑:“等念琦进了宫经些事自然就懂得,女儿当初不也是如此?何况这时是还有女儿护着她,总不至于出了大事,家里丫鬟不带就不带吧,等她进了宫,女儿给她派几个稳妥放心的,也不会比家里的差了。”
贺夫人点点头,伸手抚着长女面颊,目光里也带了怜惜:“是,若比起这时的形势也比你当初好了不知多少,你这十几年才真是受苦了!”
贺念络闻言神色一僵,接着有些牵强的笑了笑,转了话题:“都是以往的事,女儿都不记得了。母亲也莫再提这些,不如和女儿说说家里,皇上这意思已是再明着敲打我贺家,父亲是打算如何应对?”
闻言贺夫人也是面色一正,即便已知道屋中并没有外人,也还是左右看了看,这才近前压低了声音:“让念琦进宫也是权宜之计,你父亲说了,皇上既已容不得贺家,我贺氏也就不用做那忠臣,现如今也不必再谋划着指望他立你为后,倒不若干脆些,你直接成了太后便是!”
“这!”贺念络自是能听懂这话隐含的深意,猛地直起了身,深吸口气,难掩心中的震惊,定定心神看着贺夫人小心问道:“父亲可有把握?这事一旦事可是诛九族的罪过。”
“如今骑虎难下,我贺氏的情形当真是不进这一步便只能万劫不复了!”贺夫人声音低沉:“何况只要小心些,皇上崩了,我们拥立帝也算是名正言顺,你父亲已准备着从黄宏那下手,宫内禁卫、京畿防卫都由他掌管着,若不将这些握在手里,这事不会功成。”
贺贵妃这时也镇定了下来,低头说道:“黄将军是皇上一手提拔的亲信,怕是没那般轻易拉拢。”
“恩,这事你父亲会想办法,何况也不是立即便要做什么,且还要等些日子起码有了八成把握。我们娘俩倒还不必理会这些,这时告诉你也只是让你心里有个底,顺便也看着些大皇子,到那时说不得也要靠他。”
“女儿明白了。”贺贵妃答应着,又接着沉吟开口:“至于泽书,女儿这些日子瞧着,却觉得他是个心思重的,再者年纪也大了怕是不会听话,倒是女儿上次与母亲说过的叶昭仪,前几日让太医看了,说她肚子里的八成是个男胎,若当真到了那步,一襁褓小儿应是比大皇子好些。”
贺夫人也点点头:“嗯,这些事到时再说也不迟,你不也已准备好了,无论男女,都先将那昭仪去了。”
贺念络语气淡然:“女儿知道,她这时身边的嬷嬷就是女儿的人,药也已经给她服下了,胎儿固然会健壮的很,却会把她身子掏空,便是那般好运气生产未能难产,也还有接生的婆子等着,都是接生了半辈子的老手,让她生子后血崩也不是难事。”
贺夫人答应着,似乎也并不如何在意,反而想起了什么般接着对着女儿开口:“那些倒不是要紧事,你如今年纪也不大,再加上念琦,若能生出个自个的孩子来才是好事,公主最好,一来放心些没那许多麻烦,二来,丈夫没指望了有个自个孩子这辈子也算有个盼头。”
贺念络闻言不自觉的摸了摸自个小腹,笑容苦涩:“我那时小产伤了身子,这么多年没动静,这时也不指望这事了,倒是念琦,若她能有孕,姐妹一体,我便也只当是自己的孩子来养。”
贺夫人知道这事怕是又勾起了长女的心事,也就不再说,站起身看了看天色现时候不早,也便接着回嘱咐了一句:“不早了,我也不好在你这待的太久,你在宫里诸事小心。”
贺贵妃也答应着,起身将贺夫人送到了门口,最后轻声说道:“要谋划这般大事,母亲与父亲在外也万万小心些,稳妥为上!”
贺夫人温柔的笑笑,点点头最后抚了抚长女的髻,转身上了将她送来的软轿。贺念络立在原地,看着母亲渐行渐远,从视线里消失不见,愣了片刻终于回过神来,转身抬头看着正中的乾政殿方向,神情莫测。
而与此同时,静娴正坐在延玉宫偏殿里,饶有兴致的看着念语跪坐在屋内为她烹茶。静娴在旁瞧着她不慌不忙的用巾帕净手,细致的将陶瓷茶盏茶匙小心烫过,用她骨骼分明的纤细手掌将碧绿的茶细细投入茶碗,动作熟练闲适。念语身形本就消瘦,不着钗饰的穿着一身素色的淡雅稠衣,再配上这副清冷高远的的态度,更显的不沾世尘。
虽还是刚刚开始,静娴看着她这淡然的神态也似受了感染般,心里也渐渐平静下来,眼里只能见着在对面念语的悠然的动作下,半卷的碧水醇娇娇怯怯的慢慢展开,还未来得及看清,便瞬间又被蒸腾起的袅袅热气掩盖,如美人掩面般娇美羞涩,渐渐荡漾出的香气却又一丝一缕,不知不觉的盈到了两人的鼻尖,若有若无挑逗着心绪。
热水已沏入,念语合上茶盖,轻轻摇杯,渐渐那香气就越浓郁,一丝丝的从杯里溢了出来,烟雾缭绕中,念语面带悠扬的轻笑,伸手将茶盏送到了静娴的面前,碧水醇本就因茶水清透碧绿得名,静娴掀盖一看,茶汤碧亮,略抿一口味道也果然比寻常尝起来更加香醇细润,口齿留香,不禁面带笑意,抬头看着念语赞了一声:“好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