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车轮不停歇的往前滚动,一寸一寸向前挤压着金黄的土地,土地上长有杂草和种子,没有什么能阻碍这些种子的生长,只要这片土地被人稍有遗忘,蛰伏在土壤中的种子便会以侵略的姿态无限蔓延,将这方黄土重纳为自己的领域。
前往乌的路上,军队丝毫没有放松警惕,在贺渊虹的帮助下,她们顺利入驻乌郡,军队所到之处,全是匍匐的头颅。
随后乌郡守去世的消息传出,乌由郡守的侄女——唐隽之代为治理,贺渊虹与薛羡柳手下的一名女官协同辅助唐隽之。
乌被薛羡柳的军队占据后,这个消息迅传到了沈映宸和高钰的耳中。
但赵景程没有给她们反应的时间,在她与薛羡柳带兵前往国都昭阳的前三天,恒仁帝赵景程并未身死的消息以更快的度传及整个朝炀。
赵景程成了人们口中仁德又坚毅的可怜女帝。
人们口口相传的版本中:赵景程是一个在母亲和姐姐去世后,被迫沦为当朝恶毒圣君沈映宸的傀儡。不仅被后宫专政、被架空、还被设计杀害,然而这些打击都没能将这位帝王彻底抹杀。
在忠臣薛羡柳甘愿担负反贼骂名的帮助下,二人初心不改,造福百姓,她们所管理的郡州里,百姓重拾起了稻穗,不必担心朝廷含糊不定的救济粮食,贪官污吏的家财尽数被抄,用于修路铺桥…
叛乱的名声再不能作为薛羡柳身上的污点,她的故事顺理成章的变成了忠君佳话。
所以等赵景程和薛羡柳带兵返回昭阳时,城门大开,一路通畅,她们能毫无阻碍的带着兵去往皇宫。
这还是身处昭阳的百姓们头一次看到恒仁帝的模样。
大街上人挤人的跪了一地,等队伍走远后又起身张望。
一位老妇人住着黄梨拐杖颇为稳健地挤在人群里,听着奔腾不息的马蹄声,微微感叹道:“恒仁帝果然与大皇女有七八分的相似啊,不愧是一母所生,不仅容貌相似,还都是仁爱的主儿。”
另一个粗糙的女声便接道:“都怪那祸国的妖后,让当今的天子受苦!让我们底下的百姓受苦!呵!还好恒仁帝回来了,这天下还是我们女人的天下。”
被挤到别人腿下的小女孩听到老妇人的说话声,用力往前一挤,抱住了老妇人的腿,道:“奶奶,你眼睛都看不见,怎么知道皇帝陛下与大皇女长相相似啊?”
老妇人闻之,摸到孙女的头就给了一弹指,骂道:“小孩子家家的,怎么老爱臭打听,敢管你奶奶?你奶我爱咋说就咋说。”
……
赵景程的马与薛羡柳的马齐头并进,除了前方被士兵开出来的路,周边都是身着重甲,神情警惕的护卫,看不到太多风景。
她脸上凝固着温和宽厚的笑容,将这个笑容展示给周边的百姓看,薛羡柳则保持着自己一向冷淡的神情,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的路。
在以前,与薛羡柳并肩而行的一定是她长姐。
那时的她不喜欢在人多的地方露面,一般都憋在窄窄的马车内,从马车车帘卷起的光亮中去窥看薛羡柳与她长姐的身影。
而现在,她在走她长姐未曾走过的路,薛羡柳依旧陪伴着,毫无怨言地追随在身侧。
这种时候,薛羡柳会想起长姐吗,那个在任何人包括她自己心中都无比完美的皇女。
沉默中,她在千军万马的拥护下回到了皇宫。
当她还活着的消息传出后,朝中的所有势力立刻倒向她,禁卫军也在收到消息后第一时间封锁住了后宫的清心殿。
既然已回了皇宫,赵景程自然要问沈映宸的踪迹,于是向身边的禁卫军问道:“沈圣君现在何处?”
“回陛下,沈圣君被关押在他之前住的清心殿内。”
身边的禁卫军立刻回道。
“有多少人看着?”
“有数百名禁卫军看押,沈圣君本人安然无恙。”
赵景程俯下身拍了拍自己身下马匹的脖子,仿佛是在对身下的马匹说话:“好,带我过去看看他吧。”
随即将马腹一夹,急往前奔去,身后保护她的士兵立即紧随她的脚步护她左右。
这还是赵景程第一次在后宫内肆无忌惮纵马,宫内精心培育的各色花草在马蹄下变成了糜烂的泥状物,最后与马蹄踏出的黄泥融为一块。
对美好事物粗暴的破坏使她心中生出几分快意。
她终于有资格完全支配宫内的一切,怎能不让她得意忘形?
突然,手指触碰到了自己绑在腹部的瓷瓶。
赵景程莫名一阵心悸,一股说不上来的情绪涌上心头,让她直接冷静了下来。
她这才记起南施遥的骨灰就缩在她放在腹部的瓷瓶内。
他那么爱花,爱这些看上去美好又柔弱的东西,若是他在这里,怎么忍心这些花草受到马蹄的摧残?
胸口被闷出了汗水,刚好清心殿已经快到了,她下了马,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沈映宸如今就被关押在清心殿内,等待着她的审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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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不是棋外人,而是棋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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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清心殿内的寝宫,两名禁卫军为她推开寝宫的门,赵景程向身后的士兵嘱咐道:“再检查几遍宫内有没有可疑的人,要是看到了,都给我活捉关押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