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膳后,阙聿宸送祝辛安出府。
“你不觉得她和传闻里的差别很大吗?”
祝辛安摇着折扇,忍不住开口:“季四小姐以往的风评,你没在逐鹿城或许不知,我和世潇却是清楚的。绝无可能是噱传。可为何……”
说到这里,祝辛安朝身旁的死党瞥了一眼,直言道:“还有你成亲那日老夫人找我与世潇说的事,说实话,我俩真不信,之所以爬上屋顶闹洞房……咳,虽然有违我俩一贯的风度,可主要也是想探探实情,不要告诉我那真是事实?你真在酒醉后吃了人家?”
阙聿宸差点没被口水呛到,不敢迎上祝辛安怀疑的视线,装作欣赏沿途绽放的石榴花,佯装淡定地应了声:“嗯。”
“嗯?这么说是真的了!”祝辛安惊奇地瞪大眼,无论如何都无法想象素来清冷寡言的死党,居然真在酒后乱性,吃了逐鹿城有名的恶女。嘶——可是不对呀——
“就算,咳咳,那是真的,季宁歌也不对劲啊……你没见她和曲家那个女魔头混一起时,有多么的嚣张跋扈,确实如传闻那样不假啊……”
“你够了!”阙聿宸实在受不了死党一口一个魔女恶霸地隐喻自己的妻子,“无论她此前脾性如何,如今已是我的妻,你若继续当我是兄弟,从此就自内心地尊她一声嫂子,如若……”
“好好好!我不说了!不说了!我拿你当兄弟,自然拿她当嫂子!绝对是真心的!”
祝辛安真怕了他了。不过就把心里的疑惑拿出来与他商讨,免得他上当受骗,居然拿兄弟情谊来威胁他。至于这么较真嘛!早知就拉世潇一道来阙府蹭饭了,这会儿要真打起来,自己哪里是他的对手嘛!
何况,经过之前那番接触,对于季宁歌,他也没了印象里那股反感。刚刚那些话,也真的只是一吐纳闷而已。
“总之,我不在的时候,你与世潇有时间就帮我照应着府里几分,没时间就算了……”
“有时间!有时间!怎会没时间?我保证三天两头就来看望伯母和嫂子。就怕上门多了,嫂子的名誉不好听……”
“谁让你三天两头上门了?”阙聿宸没好气地瞪他一眼:“还有,西园不准进,也不准你再借着由头试探她,离生产不到半年了,若是她因此而气出什么,我定不饶你!”
祝辛安听得直翻白眼:“你当我什么人啊!你不在我来西园做什么?先前也不过是觉得奇怪,这才问问你。话说回来,娶她的人是你,又不是我,我犯得着和你争这些嘛!真是——”
阙聿宸闻言,抿抿唇,伸手拍上死党的肩,低哑地道了声谢:“谢了!”
谢谢他们的关心,也谢谢他们在他不在的时候,能照应着将军府几分。
“好说!”祝辛安回赠了他一拳,两人相视一笑。
……
五月行到尾端,六月姗姗来迟,大同朝三年一届的武考也在逐鹿城拉开了帷幕。
武考这几日,阙聿宸忙得脚不沾地。往往是,她睡下了,他才回来;她还没醒,他又出府了。
卫嫦心里纳闷,武考又不止他一个考官,真有那么多事压他头上吗?
阙老夫人倒是见怪不怪:“他就那副性子,只要是落实到他头上的事,无论巨细,都力求做到最好。旁的倒是不担心,就怕他太累。”
说到这里,阙老夫人顿了顿,拉过卫嫦的手,试探性地问:“宸儿他,可有提过什么时候走?上回问他,他只说武考结束,我这心呀,这几日一直悬着这事儿,虽说早有心理准备,可每逢这个时候,我就心绪不宁……”
“娘!”卫嫦反握住阙老夫人的手,柔声安抚:“夫君他,还没与我提过。许是这几日忙于武考的事,还未定下具体行程。等有了安排,自会与娘说的。”
卫嫦嘴里如是劝,心里也有些不舒服。
不是不知道他要走,只是没想到分别来得这么快。
从东园出来,卫嫦没急着乘坐软轿回西园,而是沿着遮阴小道,扶着腰慢慢走着,顺便整理紊乱的心绪。
道旁的石榴花相继绽放,盛开的有如火焰,含苞的就像灯笼,瑰丽似锦。石榴树下站久了,有种置身焰海的错觉。加上晌午的日光透过斑驳的枝丛,洒上她的头、她的肩,顿感暖意袭人,可又繁枝蔽日,倒也不觉得热。
“小姐,您要是喜欢,不如就在这儿小歇会儿,奴婢去采几支石榴花,回头插到书房的花瓶去。”
沅玉见她一眨不眨地望着石榴花丛怔,还以为她是恋恋不舍眼前的美景,遂扶着她来到一棵建园时从别处移栽来的槐树下,那里有块可供休憩的大石。
沅玉拿罗帕轻轻掸去大石上的落叶草屑,又将罗帕垫在石头上,扶卫嫦坐下。
“奴婢去去就来。”
卫嫦点点头,反正离午膳还早,不如在这儿赏会儿景。心里思忖着离开东园前,阙老夫人打般的问题。
“宸儿不日就要离府,歌儿可有准备什么,好让宸儿在北关时可用来睹物思人?”
睹物思人……
这个词一跃上脑海,让她的耳根隐隐烫。
虽然百般不肯去正视,可她心里再清楚不过:她,该是喜欢上他了。
想不起究竟是何时开始的心动。许是初闻怀孕、受他安胎丸相赠的时候,许是逃出青崖山、被他找到的时候,又或许,是八抬大轿抬入他家门、被他一路抱到拜堂处,又抱回洞房的时候……
她只知道,这些日子,见不到他,她心里空空落落;想起他时,心里又酸酸楚楚。脑海里像放电影似的,时常闪过一些片段,每一幕都有他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