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薄灯一击酒盏,月光盛于盏中原如一面沉镜,此刻骤然破碎成无数粼光,博箸与盏沿碰撞出清越的声音。
&1dquo;我不识青天高,黄地厚。
唯见月寒日暖,来煎人寿。”
日更月替,人之老也。这世上白鹿难觅,岁鹤难游,腾蛇灰土,卦龟朽肉。
约定再长,又怎么长过生死?
神枎上不着天下不着地,茫茫无来者。箸声越转越急,越转越凄,仇薄灯的声音仿佛一根弦被悲戚拨动,随着越转越高。
&1dquo;食熊则肥,食蛙则瘦&he11ip;&he11ip;”
及到&1dquo;神君何在”一句,声音已拔高到极致,琴弦随时欲断。
&1dquo;太一&he11ip;&he11ip;”
咔。
寒浆尽落,琴弦忽空。
&1dquo;安有”二字未出,师巫洛一把握住博箸和酒盏,他用的力那么大,酒盏与博箸一瞬间化为粉碎。
仇薄灯慢慢地抬眼看他。
&1dquo;你&he11ip;&he11ip;”
师巫洛停了下来。
仇大少爷自觉自己唱的,就算不是天籁之音,那也绝非凡俗之声。谁能听到是谁的幸运。仇薄灯起身,居高临下十分不善地俯视师巫洛,要是他敢说&1dquo;你不要再唱”,就一脚把他踹下去。&1dquo;你不要从高处往下跳。”
踹人的动作一停。
师巫洛提着酒坛,清瘦如竹的身体微微摇晃,也站了起来。
&1dquo;你不要从高处往下跳。”
他又重复了一遍,月光落在他的眼睛里,让人没办法分清他是醉了还是醒了。但他的语气是那么郑重,仿佛在说什么比天塌地陷,万物灰飞烟灭都重要的事。
&1dquo;很危险。”
&1dquo;假如我非要跳呢?”
仇薄灯把手拢进袖子里。
师巫洛不说话,脸庞半隐在头顶枝干的阴影里,看不见他的眼神。月光掠过他略高的颧骨,面颊肌骼起伏的线条冷戾而锋锐。仇薄灯想他的确是十巫之,的确是一个与漫天神佛遍地妖鬼为敌的人。
&1dquo;那我接住你。”
他说。
&1dquo;我这个人生来有病,”仇薄灯笑了,轻柔讥嘲,&1dquo;你知道我想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往下跳?”
&1dquo;我接住你。”
不论是什么时候,什么地方。